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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前面的考試不同,殿試是實現學子和官員身份轉變的最後一道分水嶺,考試內容多為時事政務和帝王言論,內容極富針對性,如果事先準備充分,或有高人指點、押題,從三甲衝到二甲,或從二甲末衝到前茅也不稀奇。
可以說殿試舞弊的風險最大,但一旦成功,收益也是最高的。
不過此事干係甚大,還是要仔細調查才能下斷論。
謝鈺略一沉吟,對旁邊一名禁軍侍衛道:「本官先行一步,稍後霍大人出來,你請他自行回開封府便是。」
那侍衛應了。
謝鈺扭頭看馬冰。
馬冰瞬間會意,「既然人手不足,那我就陪謝大人走一趟!」
第18章 粉霜杏干
謝鈺給霍平留了話,決定先瞧瞧慕笙,再和馬冰去他住的客棧走一遭,看是否有什麼線索。
若是慕笙自己做的小抄倒也罷了,若私下還有人暗中散播,少不得一併抓了問罪。
慕笙在那邊蔭涼里躺了會兒,漸漸緩過氣來,但還是雙目無神,宛如失了魂魄的活死人。
十數年寒窗,一朝夢碎,不亞於從雲端墜落。
聽見腳步聲逼近,慕笙沒有動,好像對外界的一切都喪失興趣。
直到一角官袍闖入視線,他才突然掙扎著爬起,「這位大人,我冤枉!」
他不知謝鈺的名諱和具體身份,但方才隱約見那些禁軍統領和官員同他說話都十分客氣,應該大有來頭。
謝鈺道:「人贓並獲,你如何自證?」
眼前這人不久前還神采飛揚意氣風發,此時卻蓬頭垢面鞋襪亂飛,著實令人唏噓。
「那不是我的!」慕笙眼睛都急紅了,啞著嗓子喊,「到了殿試這一步,榜上有名是板上釘釘的事,何必冒著天大的風險多此一舉?」
謝鈺和馬冰都沒接話。
這個麼,還真不好說。
論起來,每年那麼多官員落馬,在外人看來,他們身居高位功成名就,什麼都不缺,何必再冒著天大的風險多此一舉?
可不還是做了嘛!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慕笙越喊越激動,看見不遠處的大鼓後眼睛都直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喃喃道:「我要去敲登聞鼓,我冤枉,有人要害我,我要去敲登聞鼓!」
朝廷在各處衙門外設登聞鼓,敲擊可伸冤,當地官府必須即刻受理徹查。
但如果查明後證實擊鼓者報假案,也要承受相應的責罰。
見慕笙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乾燥的嘴唇上都裂出血珠,兩隻眼睛直勾勾的,儼然又要病發,馬冰果斷上去掄圓胳膊甩了他一巴掌。
謝鈺一看她的起手式就有種不妙的預感,可對方的動作太快太突然,讓他完全來不及阻攔。
「馬姑娘!」
「啪!」
這一聲又脆又響,竟在空曠的宮門口帶起回音,驚呆了無數值守的侍衛。
慕笙直接就給打翻在地,整個人都懵了,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清醒了嗎?」馬冰揉著手腕問。
還真有點疼。
謝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嗯,再多加幾分力,感覺慕笙這輩子都可能清醒不過來了。
慕笙給她掄得腦瓜子嗡嗡的,看東西都重影,若說清醒,實在有些勉強。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只覺左半邊臉鼓脹得難受,還火辣辣木乎乎的疼。
這女人打我?!
他又羞又惱,才要張口,就見對方皺巴著臉道:「你若總是這麼激動,很容易中風的。」
她沖謝鈺一指,「再說,你就算去敲了登聞鼓也是開封府的人管,他就是那兒的官兒,有什麼話你好好跟他說。」
看見謝鈺,馬冰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方才謝大人是不是叫我來著?什麼事?」
謝鈺瞥了眼她明顯泛紅的手,再看看迅速向豬頭靠攏的慕笙,張了張嘴,最終沉默著搖頭。
也不知是被馬冰的彪悍唬住,還是怕真的中風,總之,慕笙終於冷靜下來,說話也有條理了。
「若果然是我作弊,定要反覆考量,怎麼會把小抄放在如此顯眼的位置?」慕笙吧嗒吧嗒將靴子撿回來,重新穿上後給他們演示,「你們看,你們看啊,莫說殿試,便是尋常搜身也躲不過呀!」
不得不說,他的話有些道理。
為行動便捷,男子長袍下半身是分片開叉的,那登雲履的靴筒高且寬,經常會露出邊沿,身邊的人只要低頭用心檢查,很容易就能看見靴筒內側的小兜里有東西。
謝鈺沉吟片刻,忽然靠近慕笙,做了個往下丟東西的動作。
已是杯弓蛇影的慕笙被嚇了一跳,「作,作甚?!」
馬冰啊了聲,瞬間明白了謝鈺的意思:
登雲履的靴筒寬鬆,很容易往裡丟東西。
或許一次不中,但如果事先反覆演練過的話,想將那麼細小輕薄的紙卷偷偷放進去,並非難事。
馬冰順口安撫了下慕笙,「早起出門前你檢查過靴子嗎?」
見他們還願意問,慕笙心中不免升起一點期望,更願意配合了,「自然,衣裳鞋襪都查看過不知多少遍的。」
殿試可是要直接面聖的,誰都怕犯了什麼忌諱,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馬冰看了謝鈺一眼,見他沒有阻止,繼續問:「那開考之前,有誰接近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