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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像瞬間回到了曾經那種壓抑到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她無比氣惱,又不敢與婆家人爭吵,思來想去,就把所有的怨恨都丟到劉春蘭身上。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王秀香就想去揭發劉春蘭殺人的事。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快活。
再說了,你一個殺人犯,本就該償命去,我幫著遮掩這些日子,你也夠本了。
但轉念一想,劉春蘭的男人沒動手啊,就算幫著遮掩了,估計被抓到大牢待不幾天就又放出來了。
若知道是自己害他們家破人亡,還不跑來跟她拼命?
不行,王秀香暗自想著,得想個辦法把自己摘出去。
王秀香用自己有限的大腦想了好幾天,恰巧碰見衙門義診,頓時就覺得有了主意。
她想著,衙門的人最重視人命官司,到時候自己只說無意中聽見有人殺了人,兇手的名字有了,拋屍的地點也有了,官差們還不巴巴兒去查?
到時候不用自己說什麼,劉春蘭也就栽了,自己也能出了這口惡氣。
估計劉春蘭的男人也猜不到是自己乾的……
王秀香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當即打定主意,便去排隊。
只是第一回謝鈺坐在旁邊,冷著臉,十分氣派的模樣,讓王秀香心生怯意,才開口說了兩句就打了退堂鼓跑了……
聽王秀香磕磕絆絆說完,馬冰和謝鈺對視一眼,都有點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你要說王秀香做得不對吧?檢舉犯罪,人人有責。
可若說她做得對吧,又好像太過小人,太過卑鄙了些。
馬冰覺得,如果劉春蘭真的殺了人,那確實該接受懲罰。
但王秀香這種做法也實在為人不齒。
「那你說劉春蘭與死了的貨販苟合,是怎麼一回事?」謝鈺逼問道。
王秀香又是臊又是怕,蚊子哼哼似的說:「其實,其實民婦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我,不是,民婦,民婦就是氣不過,想,想編排幾句出出氣……」
想毀掉一個女人簡直太容易了,隨便幾句流言蜚語就可以。
反正那劉春蘭都殺人了,自己多說幾句怎麼了?
再說了,保不齊她和那貨販就是有些首尾,不然人家怎麼不對別的婦人下手,卻偏偏進了她家呢?
謝鈺皺眉,「來啊,讓王氏畫押。」
也不用衙役們動手,馬冰就拿了書吏寫的證詞過來,讓王秀香按了手印。
按完手印,謝鈺拿著核對一遍,又就重點細節與王秀香再次確認,這才收入卷宗。
「左右,將王氏暫且押入大牢,聽候發落。元培!」
王秀香都傻了,看著從外面進來的如狼似虎的衙役,抖若篩糠,「大人,大人饒命啊,民婦再沒有半句假話了啊!」
不是,她都交代完了啊,也認錯了,不就應該放她回家去了麼?
怎麼還要押入大牢?
聞聲進來的元培一抬手,示意衙役們把人提起來,「你說是真的就是真的?咱們自然要去查證的,若她果然殺人,自然有她償命的一日;若你胡亂編排人家,少不得治你一個造謠誹謗之罪!」
這年月,以流言殺人的事兒還少麼?
謝鈺從案後轉出來,元培就問:「大人,要卑職去提劉春蘭來問話嗎?」
謝鈺想了下,搖頭,「如今尚且不知王秀香話里到底幾分真幾分假,還是我和馬姑娘親自去一趟。」
第111章 死了?活了?
去往劉春蘭家時,馬冰忍不住嘆了口氣。
謝鈺便知道這個姑娘未免又生了惻隱之心。
他還沒開口,馬冰就道:「並非我亂發善心,只是有感而發,覺得世事可悲。壞人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而毀掉一個好人,卻只需要幾句話。」
越是沒有的,才越要往上加。
既然王秀香編排劉春蘭與他人私通,反而證明劉春蘭是個極其本分守禮的女人。
謝鈺深以為然。
就好像一個壞人偶然間做了一件好事,外人見了,不免十分震撼,紛紛讚揚他浪子回頭金不換。
但若一個好人無意中做了一件錯事,甚至不是錯事,只是結果未能滿足旁人的預期,大家便會無比失望,覺得這人怎麼這樣了?簡直自甘墮落了嘛!
日間的開封城十分繁華,兩人騎著馬,一時無言,垂眸看著往來行人如織。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鮮活,艷羨、快樂、悲憤……
他們看到小孩子站在吹糖人的攤子前挪不動腳,看到婦人為了節省兩文錢和攤販唾沫橫飛地砍價,看到路邊的半仙捻著山羊須,半閉著眼睛向客人掐指一算……
自南而來的陽光從雲層中斜著漏下,無數巨大的光柱給所有人都籠上一層朦朧金邊,無數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如潮水般緊緊包裹,恍惚間好似身處流動的畫卷。
而當他們穿過喧鬧的人群,那些潮水般的喧囂便也似上岸後自身上滾落的水珠一樣,漸漸遠去了。
劉春蘭家位於開封城外圍,步行約莫一炷香就能出城的程度,可饒是這麼著,也是城外百姓羨慕的「城中人」。
周圍的住戶皆是與她一般出身的普通人,折騰點小買賣,或是與人做活,每日忙忙碌碌,年終一算,剩個三五兩銀子便十分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