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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禁不住駐足觀看。
多美啊。
夜幕降臨之後,點點燈火就從開封城的各個角落華麗登場,仿佛將天上的星辰扯下來一樣。
回開封府的路上,馬冰看見有套圈的,旁邊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揉著眼睛哭,一個比她略大些的小男孩笨拙地哄。
攤子上橫七豎八散著許多竹圈,就沒一個中的。
攤主用長竹竿挑回竹圈,見狀洋洋得意道:「今兒你們手氣不好,明兒再來吧。」
話音未落,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那男孩兒聞言,氣鼓鼓瞪了他一眼,「你耍賴,分明一開始那布老虎放在前頭的,我們才交了錢,你就藉口不小心踢到,把布老虎弄到後面去了!」
套圈這種事,看熱鬧的最多,旁邊也有幾個大人瞧見始末,紛紛幫著說話:
「就是,別欺負孩子啊。」
「老兄,你一天下來賺得也不少啦,何苦再從孩子手裡扣這幾個銅板!」
「這不騙人嘛!」
攤主壓根兒不要麵皮,橫著眼睛瞪他們,「願賭服輸,再說了,誰能證明?要不然,你們來套了給她?」
眾人氣結,卻不好接茬,便有人去哄那對小兄妹。
謝鈺對這種街頭遊戲了解不多,馬冰卻很知道貓膩,便低聲解釋道:「這勾當油水最厚,別看說什麼一文錢套兩個圈兒,其實很難套中的,賺的可多了。」
她分明聽到旁邊一個婦人暗罵,說那攤主見兩個小孩兒出來玩,便故意欺負人。
謝鈺瞧了眼攤子,發現也實在算不上光鮮,就是地上鋪一塊紅布,上面稀稀拉拉擺一些棉布手帕、繡線、荷包等日常用的,還有布老虎、撥浪鼓之類玩意兒,最能引逗。
這些小玩意兒是大流,但為了引客,最偏遠的角落還擺著兩塊成色很差的青玉佩,一塊雪亮的小銀錠子,一顆並不怎麼圓潤的珍珠。
其實那些最貴的東西每件頂了天也不過二三兩銀子,更別說針線荷包之流,材料既不好,做工也不甚精緻,幾文錢而已。
但套圈卻是一文錢倆,世人都愛貪便宜,總幻想一夜暴富,難免上當。
這種營生,其實就是變相的賭博,只是影響有限,朝廷也找不到由頭明令禁止罷了。
攤主正洋洋得意,忽聽一道清冷的男聲道:「我來。」
抬頭一瞧,呵,身上的料子不認得,可看氣度不像差錢的!
那就來吧!
結果小侯爺身上沒零碎銀子,還是馬冰付的帳。
周圍不知不覺圍了好些人,都抄著手伸著脖子看熱鬧。
先要了十個圈試手感,大約夜裡起了風,無一例外全非了。
原本抱有期待的小兄妹兩個不斷發出失望的嘆息。
人堆兒里也不知誰嘆息,「五文錢呢,這就沒了?扔水裡還能聽個響兒……」
都夠買兩個肉饅頭了。
十個圈扔完,謝鈺點了點頭,「好了。」
攤主嗤笑出聲。
這就好了?
仍的最好的那個也不過掛著半拉子,這算哪門子好了!
馬冰卻一聲不吭又要了四十個圈遞過來。
才剛她數了,這攤上一共三十六件東西,湊個整吧。
然後小侯爺一邊扔,馬冰一邊遞,圍觀百姓們嗷嗷叫好,攤主的臉色嗷嗷變綠……
是真「好了」。
三十六件東西,連帶著邊邊角角塞過去的玉佩、銀錠和珍珠,一樣沒跑,全都套中,最後甚至還剩下四個圈。
在轟然叫好聲中,謝鈺對攤主道:「願賭服輸。」
不怪大家套不中,那圈兒都是特製的,邊緣根本不一樣厚薄,扔出去就打漂,身上沒功夫的人根本控制不住。
攤主飛快盤算了下成本,面如死灰。
就這一出,大半個月白忙活了。
剛哭鼻子的小姑娘仰著頭看謝鈺,兩隻黑葡萄眼裡放著光,跟看神仙似的。
謝鈺一扭頭,就見小兄妹兩個表情如出一轍,都掐著手,滿面艷羨加敬佩地看著。
大俠!
他失笑,彎腰拿起布老虎遞過去,「噥。」
小姑娘眼睛一亮,才要伸手去接,又生生止住,奶聲奶氣道:「娘說了,不好隨便要人東西。」
馬冰就在後面說:「那你說聲謝謝。」
小姑娘就傻乎乎說謝謝,也不知謝什麼。
天冷,她穿得厚,跟顆球似的。
謝鈺輕笑出聲,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辮子,「好了,你買下來了。」
那小哥哥看出他們在為自己兄妹出氣,有點不好意思,但又很興奮,主動幫忙接妹妹接了,又道謝。
小姑娘抱著布老虎愛不釋手,美得冒泡,走出去老遠了還扭過頭來,大聲喊謝謝。
見人群中還有好幾個小孩兒,謝鈺乾脆就把攤子上那些零碎兒都分了,攤主看得肉疼肝疼,一屁股蹲到地上。
可最後,謝鈺卻剩下了最值錢的玉佩和銀錠子。
「長個記性,做買賣就好好做買賣,別沒了良心。」
大冷天的,攤主出來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手都凍裂了,露出裡面鮮紅的肉。
若真把玉佩和銀錠子拿走,只怕他這一冬都白幹了。
走出去老遠了,還能聽見那攤主在後面邊磕頭邊喊:「多謝大爺高抬貴手,小人一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