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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王秀香,說殺人的那個朋友叫劉春蘭,兩人本是一個村子裡長大的,最初其實關係一般,可後來都先後嫁入開封與人為妻,人生地不熟,同鄉出身的二人這才驟然親近起來。
幾年下來,兩人交情越發深厚,便是無話不談。
據王秀香說,去年臘月里,她發現劉春蘭連續數日鬱鬱寡歡,心裡似乎存了什麼事兒,平時問吧,也不說,就有些擔心。
恰逢元旦前後,兩家男人都外出做活未歸,王秀香便藉口採買元旦過節之物,拉劉春蘭出門逛街。
開封城甚大,兩家住得又偏,不等買齊東西,日頭已至正中,便在外頭找了個小攤子吃晌午飯。
本朝飲酒之風頗盛,便是女子也愛在飯桌上吃幾盞。
王劉二人的夫家雖不算大富大貴,卻也衣食無憂,兩個媳婦荷包里頗有餘錢,便叫了一壺青梅果子露來下飯。
那果子露甜絲絲的,度數不高,卻略有些後勁,幾杯下肚,劉春蘭難免雙眼迷離,思緒翻飛,又勾起一段愁事來,扒著筷子長吁短嘆。
酒不算好物,卻可排解煩絮,王秀香有意讓劉春蘭借酒勁吐吐心中煩悶,便引著說了幾句。
劉春蘭也是憋得狠了,她一問,終於說了實話。
結果一開口,就把王秀香嚇得夠嗆。
「秀香啊,我,我殺人了啊!」
王秀香頓時被驚得魂飛魄散,回過神後趕緊去堵她的嘴,又慌忙四下看顧。
所幸她們來得晚,已過了飯點,又擠在角落,這會兒周圍食客都走光了,唯余殘羹冷炙,並無人聽見。
「你只聽了這一句便說朋友殺人?」謝鈺皺起眉頭,打斷她顛三倒四的講述。
也不知王秀香是嚇的還是天生如此,言辭混亂,說話亂沒章程,講起事情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聽得人活像在吃帶殼雞蛋,噎得難受。
王秀香瘋狂搖頭,「大人,沒說謊,民婦沒說謊啊,她,她自己說的殺了人啊!」
馬冰也聽不下去了,「我們的意思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她確實殺了人?總不能你說一句我們就去抓人,那還不亂了套?
還有,既然早知道,為何現在才來報案?」
王秀香才要張口,馬冰趕忙出聲提醒,「逛街買東西的事不必再講了。」
馬冰和謝鈺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受到口齒清楚、主次分明是多麼重要的事。
這王秀香講了半天,竟有一多半是在說自己採買東西,什麼鞋墊子、醃雞蛋、各色時興花樣子,雞零狗碎一大堆,有用的愣是沒多少。
被這麼一打岔,王秀香又愣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續上話頭,然後還是時不時偏離重點。
於是她每次剛要偏,馬冰就敲敲桌子,她就又拐回來……
如此這般斷斷續續講了小半個時辰,謝鈺才把事情原委順明白。
當日借著酒勁,劉春蘭還吐露了不少細節。
據王秀香轉述,去年十一月底臘月初,有個相熟的小販來這裡賣貨,劉春蘭因與他相熟,又見他風雪交加十分艱難,便讓進院子裡請他吃熱茶。
不曾想那貨販見只有劉春蘭一人在家,又言語和軟,較之家中母老虎不知多了多少風姿,暖和過來之後一時起了歹心,欲行不軌。
萬一引來外人,看到孤男寡女在院子裡拉拉扯扯,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那貨販諒她不敢叫嚷,越發猖狂。
劉香蘭先是一驚,十分反抗,可聽到貨販威脅的言語後,便心生怯意,又漸漸被勾出火來,只得任他施展。
誰承想隔壁突然傳來動靜,劉春蘭又羞又急,狠命推了那貨販一把。雪後路滑,撕扯間,那小販不慎踩到一塊蓋了雪的冰,腳下一滑,向後摔倒,竟就此沒了動靜。
劉春蘭掩著被撕破的衣襟僵在當場,頭腦中一片空白,待那屍首身上都蓋了層薄雪才顫巍巍伸手去試氣息。
沒氣了!
劉春蘭腦袋裡嗡的一聲,眼前一黑,頓時跌坐在地。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怎麼自己一時心軟,竟引來如此橫禍。
劉春蘭一個女人家,驟然遭逢此事,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會兒,她男人回來,才進門就見一個屍首橫在地上,也是驚得魂飛魄散。
情急之下,劉春蘭便說是那貨販見家中無人,意圖強迫,自己奮力反抗,不慎失手殺人,
她男人是個本分人,哪裡經過這樣的陣仗,就有些不知所措,想著自首還是棄屍?
但萬萬沒想到,不等沒頭蒼蠅似的兩人商議出個最終結果,那「屍首」的手指忽然動了動,竟醒了!
【聽到這裡時,馬冰便有了猜測,必然是那貨販摔了頭,或許還有氣,或是一時背過氣去,結果就被誤認為摔死了。
只不過過了會兒,又自己緩過來。
若劉春蘭夫妻倆立刻埋人,那就是活埋了。
不過隨著王秀香的講述,馬冰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多。
別的暫且不論,若這一切都是劉春蘭自己的講述,那這麼多細節,王秀香是怎麼知道的?
如此種種,簡直像在旁邊親眼目睹一般。】
貨販清醒後,見這家男人回來,也是心虛又害怕,沒敢訛詐,爬起來就跑。
而劉春蘭夫婦驚魂甫定,也怕再多生事端,便沒阻攔。
雙方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不料三天後,有個陌生人來敲門,指名要找劉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