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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了擦汗,忽然沖他俏皮一笑,「你當真不好奇,我信里寫了什麼?」
謝鈺那樣聰明的人,必然猜到田嵩之病因自己那封信而起。
可他偏偏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問,倒讓她有些不習慣了。
謝鈺:「我問了,你會說嗎?」
馬冰:「我說了,你會信嗎?」
沒想到,謝鈺竟真的點了頭,「我會。」
如果你說,我真的會相信。
馬冰愣了。
月色下他的眼中充滿真誠和平靜,這是一種令人難以抵擋的力量。
馬冰忽然有些不自在。
「不說也沒有關係。」謝鈺輕聲道。
都說設身處地,但針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無論他再如何努力,也永遠都不可能完全體會她的心情,理解經歷了過去種種的痛苦。
所以他沒有資格強行要求對方怎樣。
這是個倔強而堅強的姑娘,她復仇的腳步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停止。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忙揭露真相,並拼盡全力保護她。
無論是事發之前,還是事發之後。
舅舅和塗大人說的都很對,他確實變了很多。
在這之前,謝鈺完全無法想像自己明知一個人觸犯了某些律法,非但沒有將其擒獲,甚至……還在一旁保駕護航。
這顯然違背了他一直以來為人處事的原則,這種前所未有的矛盾也曾讓他踟躕,但是,人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哪怕逝者已去。
曾經的罪惡不該隨著生命的終結而被掩蓋。
有些人有些事,總該大白於天下。
所以他變了。
不光改變了一直以來對律法的某些看法,還小心翼翼地引導她在灰色邊緣遊走。
只有這樣,才能在東窗事發時保她周全……
馬冰剛要開口,忽聽遠處一陣低沉的鐘聲響起,兩人立刻起身往那邊望去。
有人敲鐘了!
田淑找到了!
「走!」
兩人止住話頭,全力往山下衝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條鐵律並不適用於他們,短短几刻鐘,兩人便已率先趕回敲鐘處。
然而,得到的卻是個壞消息。
田淑確實找到了,但斜掛在山崖外的一株老松樹上,腹部被刺穿,已然絕了生機。
本以為只是失蹤,如今卻演變為命案,整座福雲寺的氣氛都為之一緊。
方丈飛快地捻動念珠,連呼阿彌陀佛,看上去快哭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失蹤和命案全然不是一個級別,謝鈺問:「可看清了樣貌?確定是她?」
僧侶點頭,「貧僧也怕認錯,還特意往下扔了個火把,火光照亮時,確實看清了,穿著打扮對得上。面貌雖只匆匆一瞥,大約也是個年輕女子,應該不會有錯。」
最關鍵的是,他們福雲寺之前與外界往來不多,也從未爆出過有人口失蹤,哪兒那麼多屍體掛著?!
折騰到現在,天都快亮了,謝鈺問明方向,「能拉上來嗎?」
人死了不是結束,還要確定是自盡,還是他殺。
僧侶有些為難,「太陡了,人下不去,而且那松枝距離地面少說也有三四丈遠,除非……」
除非用繩索把人吊下去,綁住屍體,上面的人拉上來。
聽到鐘聲的搜索隊陸續返回,田淑的乳母張嬤嬤得知真相,兩眼一翻,一聲不吭昏死過去。
馬冰暗自嘆息,過去幫她順氣。
帶了藥囊,本想著救田淑的,沒想到如今卻用到了她乳母身上。
田淑的兩個丫頭也嚇懵了,只是在一旁哭泣,亂糟糟的。
季芳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眼圈微紅,厲聲喝道:「哭什麼,還不過去幫忙?」
又對田斌父子那邊留下的僕人道:「來兩個人,將張嬤嬤抬到裡面去,難不成要勞動大夫動手?」
他與田斌交好,一度視田淑為自己的親妹,如今她慘遭不測,田家留在福雲寺的一干僕從亂成一鍋粥,少不得出來幫襯。
老主人病了,小主人走了,大姑娘又沒了……田家僕從正沒個主張,聽他一聲,宛若得了聖旨,都依言忙活起來。
馬冰和謝鈺都看了他一眼,少見的有些改觀。
吩咐完了之後,季芳又來到馬冰身邊,「馬姑娘,可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全然不見以往的輕浮,竟有些可靠了。
馬冰道:「暫時沒有,不過稍後估計有得忙,還需你鎮著。」
現在亂,等會兒拉上田淑的屍體來,估計更亂。
這會兒田家一干僕人就是沒頭蒼蠅,非得有個人約束不行。
季芳一力應下。
謝鈺看了他兩眼,難得沒攆人。
他請方丈去準備結實的繩索,準備天亮後吊屍體。
另一面,又命全寺上下封鎖山門。
「自此刻起,至案件水落石出,所有人待在各自院內,不得擅自出入福雲寺。」
眾人一聽,先是一愣,既然議論聲嗡嗡四起。
「什麼意思?」
「這是要軟禁我們嗎?憑什麼!」
「就是,田家的丫頭死了,我們還幫著找呢,怎麼就不能走了?」
來幫忙的人中多是達官顯貴的侍從,跟主子久了,難免有些傲氣。
「便是你們的主子來了,本官也是這話!不服的,現在就站出來!」謝鈺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