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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看就知道是謝鈺。
她舀了幾勺喝,美滋滋的,哎,我做的湯真好喝!
吃過飯後,馬冰也加入了找「高發」的行列中。
戶籍文書實在太多,必須挨著看過去,翻不多久眼睛就痛了,多一個人也能快一些。
饒是這麼著,眾人也是直到天色擦黑才翻遍所有戶籍冊子。
經過統計,開封轄下共有十八個高發,其中年紀對得上的共計五人。
如無意外,失蹤的那個高發就是其中之一。
事不宜遲,謝鈺馬上點了幾個人,讓他們兩兩一組,連夜趕往五名高發的老家問話。
第二天上午,派出去的人陸續回來,帶回幾個壞消息,外加一條新線索。
失蹤的高發的真實身份已經確定,出生於一個距離開封府城六十多里的小村子。
據他的家人說,高發十八九歲上就開始在外做買賣了,因周圍的村鎮不算富裕,又有地頭蛇擠兌,高發就去了開封城,倒是漸漸立足。
只是開封離家甚遠,高發不經常回來,一走一年半載都是常有的事兒。
那衙役道:「之前劉善說高發可能回家過年了,但高家人卻說他從去年夏天離家後就再沒回來,只是年前托同鄉捎回來一包銀子。」
謝鈺:「他在開封附近可有住處?」
衙役點頭,「有的,就在從劉善的客棧出發,再往外走大約十里地的一個小鎮上。那座鎮子是最靠近府城的城鎮之一,許多做小買賣的人離家遠,一時回不去,又不捨得在開封城內落腳時,都會在那裡長期租住中轉。」
謝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對一眾連夜奔波的衙役們道:「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待眾人散去,謝鈺又叫了霍平和莊鵬他們過來,「走,去高發的住處看看!」
第114章 在哪兒?
西南距離開封府約莫十來里的位置有一座城,名喚穎城。
雖只是座小城鎮,但穎城的外來人口之巨,超乎想像。
這裡不僅匯聚了大量希望以此地為跳板,躋身開封府的商人,還有許多從全國各地湧來的學子。
開封府內的公學、名士開辦的私學,甚至偶爾舉辦的文會和講學,都是別處難以企及的。多少人撇家舍業,都奔赴此地來求學。
奈何莫說在開封府內購置房屋,便是長期租賃,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負擔得起的。
於是大量學子便退而求其次,在城外小鎮上租賃房舍,每日往返。
如此種種,使得穎城內部人口構成極其複雜。
又是七月平平無奇的一個早上,鎮子中心的幾處巨大布告欄前照例擠滿了人,有穿長衫的學子,有滿身銅臭的商賈,還有打著包頭的婦人,都墊著腳、仰著頭,拼命伸長了脖子往裡瞧。
不多時,便有人跳到高台上,先狠狠敲了手中的銅鑼一下。。
人群瞬間鴉雀無聲,都眼巴巴看著他,仿佛渴望食物的雛鳥。
那人便清清嗓子,大聲道:「開封城內諸位大人家中需粗使僕婦共計八人,要手腳麻利、機靈懂事的。另有車馬行要採買毛毯若干,有皮毛商人來我這裡按個手印……」
話音未落,人群中許多婦人和商販便面露喜色,拼命舉著胳膊往前擠,「我我我,我行的!」
而周圍的學子們見又沒有講學的消息,嘆息聲此起彼伏,都垂頭喪氣地去了。
穎城距離開封府也有段距離,不可能人人跑去蹲消息,久而久之,便衍生出這類專門跑腿兒的消息販子。
「勞駕問一句,」一個學子才要離開,卻被幾名騎士攔下,「甘水巷怎麼走?」
那學子抬頭一瞧,就見三男一女四名騎士高坐馬背,迎著霞光而來,十分威風。
學子眯著眼睛挪到背光處,看清為首那人身穿官袍,忙行了一禮,「大人。」
「免禮。」謝鈺等人方才也站在旁邊看了會兒,對這些千里迢迢前來求學的讀書人頗為敬重。
那學子道:「甘水巷倒不遠,只是路有些繞,不如學生為大人引路。」
謝鈺一想,翻身下馬,「那就有勞了。」
馬冰三人也跟著下馬。
路確實有點繞,中途謝鈺見那學子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長袍洗得泛白,但一臉正氣、脊背挺直,便有些欣賞,與他閒話起來。
那學子卻是個秀才,姓趙,「實不相瞞,學生的老家十分窮苦,莫說正經學堂,便是囫圇書都翻不出兩本。」
他指了指自己,神情中既沒有礙於貧苦的窘迫,也沒有跳出家鄉的自得,「學生是村子裡近二十年來的唯一一個秀才,當年還是村長帶頭為學生湊的保銀……」
馬冰聽罷,十分唏噓,「如今朝廷已經不要保銀了。」
趙秀才笑著點頭,朝皇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是啊,如今好了,真是皇恩浩蕩。」
謝鈺聽罷,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二兩保銀對他們,對朝廷,其實算不得什麼,但對許多寒門學子而言,卻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譴。
趙秀才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有整個村子的人托著他往上走。
但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又有多少人被小小一粒銀錠絆住腳……
但趙秀才沒覺得苦。
他甚至覺得能夠一路風餐露宿來到天子腳下,就非常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