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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玉,景似畫,若不去想湖中還載著一具沒涼透的屍體,確實非常賞心悅目。
馬冰暗自欣賞片刻,剛要走,卻聽他忽然問:「在想什麼?」
馬冰微怔,想了下,還是實話實說。
「我在想,兇手到底是站在什麼位置下手的。」
她順手從岸邊擼了一把不知名的草籽,往湖中一丟,片刻就引來許多肥大的魚兒吞食。
錦澤遊人眾多,常有人投喂,故而這裡的魚都極其胖大,簡直有些像……豬。
馬冰這話乍一聽好似全無道理。
傷口就在背後,自然是從後面下手的,難不成還有其他可能?
但……還真有。
先說周巡遇害的姿勢。
許多話本小說里為了塑造英雄的形象,可能會出現許多身中數刀仍奮力搏殺的英勇場景。
但除非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死士,或者在極端情況下,精神戰勝了肉體的痛苦,否則人在中刀的瞬間就會失去反抗能力。
心臟被刺破之後人更堅持不了多久,可能是一息,也可能是幾息就會失去意識,用當場斃命來形容最恰當不過。
所以周巡被害是應該就在椅子附近,但不確定是站著還是坐著。
因為椅子腿和地面之間的劃痕既有可能是他之前急於起身拖拽椅子造成的,也有可能是受傷後向後跌坐所致。
傷口又在背面,大家的第一反應大多是兇手從背後偷襲。
但馬冰之所以遲疑不定,是因為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
他們正在擁抱作別。
這種情況下,兇手的舉動就可以完全避開周巡的視線下手。
而無論哪一種可能,都說明同一個問題:
兇手和死者相熟,而且關係可能非常親密,不然絕不可能如此不設防。
熟人作案,仇殺還是情殺?
謝鈺輕笑出聲,「你若不做大夫,當個名捕也綽綽有餘了。」
馬冰正色道:「我可以既做大夫,又做名捕!」
掙雙份錢。
謝鈺:「……」
行吧,算我白說。
「大人!」霍平從船窗內探出頭來,「窗簾上發現了一點噴濺的血跡!」
謝鈺和馬冰同時眉頭一舒,「太好了!」
霍平撓頭,你們還挺默契。
作為醫者和軍士,他們都很清楚人體不同位置的血液流出速度是不同的,其中尤以心臟一帶最為迅猛。
周巡被人刺破心臟,兇器離體的瞬間,血液必然會噴濺而出。
而剛才他們沒看到明顯的痕跡,顯然一部分被兇手的身體擋住了,可能是背刺時濺到正前方,也有可能是擁抱反手刺的時候濺到胳膊上……
總之,現在找到了噴濺血跡,就可以斷定命案發生時兩人站立的位置,繼而推斷動機、身份。
小半個時辰後,仵作帶著運屍車趕來,簡單檢查後眾人合力將屍體運走。
臨走前,霍平又對那掌柜的說:「這案子開封府接了,案子告破之前,你二人不許擅自離開開封,將這畫舫單獨圈起來,不許損毀,也不得讓無關人等隨意擅入。」
掌柜的和船夫都苦哈哈應了。
得了,看來今夏的買賣是提前完了。
第31章 砂糖綠豆甘草冰
馬冰等人離開錦澤時才發現,袁媛竟然還沒走。
季芳也沒走。
於是開封府眾人的隊伍後面又墜了兩坨小尾巴。
考慮到前面是運送屍體的陰車,整趟返程就顯得詭異起來。
饒是霍平這麼不愛嚼舌頭的傢伙也忍不住問同伴,「後面那算怎麼回事兒?」
同伴瞥了眼亦步亦趨的季芳,嘿嘿一笑,「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霍平看看袁媛,恍然大悟,「那袁家小娘子長得確實可人疼。」
可家世差得有些多啊!
同伴看著他的大頭:「……」
算了,我就不該跟你白費勁。
果然腦袋大和腦子好不好使並不相通。
入城時,陰車走角門,開封府眾人可憑公事走中門,馬冰本想陪袁媛一起進去,就聽後面謝鈺忽道:「來人,送季公子回府。」
重獲自由的季芳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
都到家門口了,我這麼老大的人用得著你送?
「不必了,我還是送馬姑娘回開封府吧。」
馬冰懵逼。
不是,這關我什麼事兒?
謝鈺面沉如水,一抬手,「順便轉告季老約束家人,莫要阻礙開封府辦案。」
且不說得了這話的季父季母如何震驚惶恐,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怎麼兒子出去玩了一趟,又攤上「阻礙開封府辦案」的罪名……反正霍平就覺得自家大人這安排多少有些個人恩怨在裡頭。
合著您當日在球場還沒打夠哇?
稍後眾人入了城,袁媛挑開車簾道:「馬姐姐,今日不巧,玩得不盡興,我們改日再聚。我就不打擾你做正事,先家去啦。」
馬冰點頭,「記得吃碗安神茶,別叫你爹娘擔心。」
袁媛甜甜一笑,「哎,姐姐你也當心腕子,別逞能,省得留下病根。」
馬冰笑著掐了掐她軟乎乎的腮幫子。
兩人嘰嘰呱呱道了十幾個來回的別,卻見前方朱雀街上一大堆穿長袍的文人呼啦啦走過,一邊走還一邊討論著什麼,神情十分激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