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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知道,才越發心疼這個孩子。
她背負了那麼多,卻還沒被仇恨蒙蔽眼睛,理智得可怕。
裴戎拍了拍她的腦袋,長嘆一聲,「這些年,苦了你了。」
他擺擺手,「罷了,先吃飯,這些事以後再說。對了,那個謝子質……」
那小混球兒,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馬冰端碗的手一頓,有些赧然地點了點頭,「他已經說服陛下,在暗中查了。」
裴戎一聽,心中百感交集。
「我素日說姓謝的爺兒倆不錯,如今看來,確實還有些良心。」
孟夫人瞅了他一眼,有些好笑。
以往這老貨對小侯爺十分誇讚,今兒認了侄女回來,身份一變,難免看對方不順眼起來,就成了「還有些良心」。
裴戎略一沉吟,「既如此,先觀望一二。」
若能藉助謝鈺的手,由當今親自操作,自然是最好的。
若不成……能從他那裡得到點證據,他們自己也好操作。
馬冰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對面裴安和霍玫一個勁兒給她夾菜,「爹,讓妹妹先吃飯!」
飯都快涼了還沒吃幾口呢。
裴戎如夢方醒,「對對對,吃飯,先吃飯!看我,都歡喜糊塗了!」
小蝦努力伸長胳膊,遞過來一隻剝好的蝦,「姑姑,吃蝦。」
小孩子的世界是很簡單的,當他們願意把自己最愛吃的東西分享給你,足以證明一切。
馬冰心裡軟得一塌糊塗,「謝謝小蝦。」
小蝦就笑眯了眼。
待眾人吃過飯,裴安趕著回衙門上差,孟夫人和霍玫拉著馬冰說話不提,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晚飯時分,蘇管家就來說:「已經按著老爺的話收拾出院子來,只是時間倉促,並不十分精細,少不得要大小姐將就一二。」
馬冰詫異地看向裴戎和孟夫人,「這?」
孟夫人就道:「好孩子,咱們娘兒倆一別十多年,你怎麼忍心就這麼回去?聽我的,也別回開封府了,就在家裡住。」
裴戎猛點頭,「就是就是!」
孟夫人又道:「咱們也不是沒房子沒地,住在衙門裡算怎麼回事呢?你若喜歡行醫,咱就開一家醫館!」
裴戎猛點頭,「就是就是!」
孟夫人:「……」
就是個屁,你就不會自己說話?!
馬冰噗嗤笑出聲。
她能理解二老的好意,卻並不準備離開開封府。
一聽這話,裴戎的鬍子都吹起來了,「怎麼,是那姓謝的小子勾引你?!」
又拍桌子,「我就知道,跟他爹一個德行!」
馬冰:「……」
這都哪兒跟哪兒!
午飯時不還「謝子質」,怎麼這會兒馬上就成了「姓謝的小子」。
還扯人家爹……
不待這麼遷怒的。
孟夫人熟練地回頭喝道:「你安生些!」
裴戎氣呼呼坐下。
越想越氣。
那謝子質,當真不是好貨!
「伯父伯母,」馬冰安撫道,「一來我驟然住到家裡來,難免被有心人看出端倪,若提前作梗就不美了。二來,開封府消息靈通……」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實在不想太早把裴家牽扯進來。
見她主意已定,孟夫人也不好再勸,只道:「好歹多在家待幾日。」
馬冰也不捨得馬上走,當即應了。
是夜,她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過去十多年的經歷足以令她在任何情況下迅速入睡,之所以睡不著,是因為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她甚至有些擔心,擔心一閉上眼就發現這一切都是夢境,不久前的美好都會變成虛幻泡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馬冰貪婪地摸著手下的被褥,把頭埋進去,全是溫暖的陽光的味道。
正想著,孟夫人來了。
見她眼神清明,孟夫人就笑,「我就猜著你睡不著,咱們娘倆說說知心話可好?」
馬冰親熱地拉著她的胳膊,忽然就很想撒個嬌。
「伯母,今晚您陪我睡好不好?」
孟夫人一怔,忽然紅了眼眶,「好。」
早有機靈的丫頭回去取了孟夫人的鋪蓋,倒把裴戎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做什麼?」
丫頭道:「夫人說,今晚陪大小姐睡,讓您自己安置。」
裴戎:「??」
另一邊,馬冰摟著孟夫人的胳膊,如世上所有貪戀母親溫暖的孩童一樣窩在她懷裡,聲音軟乎乎的,「您給我說說爹和娘年輕時候的事吧!」
孟夫人一下下摩挲著她的頭髮,聞言想了一回,笑,「這可有的說了。」
馬冰一聽,仰頭看著她,「那您慢慢說嘛。」
「好。」孟夫人溫柔地笑,漸漸陷入回憶,「說起來,你爹和你娘相識也是怪有意思的。
當年你娘自己拉了一支娘子軍,你爹遇到時難免有些不大鄭重,說什麼打仗是男人的事云云,你娘哪裡服氣?便說不如兩人鬥法。結果你爹輕敵吃了敗仗,自此便追在人家屁股後面跑……」
馬冰笑個不停,眼前好似真的浮現出一對青年男女追逐的畫面。
「從沒有人跟我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