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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這樣緊急,竟連等墨乾的工夫都沒有?
李青禾忍不住道:「前面有沒有識字的,念一念吧,大家也就不擠了。」
裡面就喊,「這,沒念過書啊……」
眾人大怒,「不識字你擠個卵蛋!」
這不是添亂嗎?
李青禾忙舉起胳膊,扯著嗓子喊,「我我我,在下是,是舉人!」
他生怕慕笙的案子定了性被人認出來,便臨時改口。
眾人一聽,肅然起敬,忽地讓出來好大一塊空地。
「竟是位舉人老爺,失敬失敬。」
「啊,細看之下天庭飽滿天圓地方,果然是個官老爺的長相!」
「喂,前頭的快讓開,莫要擠壞了這位老爺!」
也有幫著推搡的,李青禾竟跟個葫蘆似的,被幾雙手轉著圈兒地推了進去。
「多謝多謝,有勞有勞……」他壓根來不及看清幫忙的是誰,只好胡亂謝了一氣,又抬頭去看那告示。
告示上的畫像映入眼帘的瞬間,李青禾腦袋裡嗡的一聲,竟忘了呼吸。
「大老爺,到底是什麼事?」
「是啊,城裡好久沒這樣警戒了,怪嚇人的,出什麼事了?」
有人耐不住催促道。
李青禾腦子裡亂鬨鬨的,正欲開口,卻見又是兩名騎著快馬的衙役從街頭駛過。
前面一人手提銅鑼,邊敲邊喊,「現捉拿替考者關清,有見到的速速檢舉,藏匿者以同黨論罪,不得有誤!」
後面那人手裡抓了厚厚一沓畫像,等同伴喊完,他就隨手抓出一摞,猛地朝天一揚。
兩人雙騎並不停歇,一陣風似的卷了開去,眾人還沒回過神來,無數畫像就撲簌簌落下來,好似下了一場大雪。
幾息過後,同樣的喊話聲在遠處再次響起,眾人這才如夢方醒地衝到街上,拼命伸長了胳膊爭搶起那些畫像來。
了不得了不得,竟然有人替考?!這可是要殺頭抄家的大罪啊!
多少年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了?
李青禾被人擠了兩下,踉蹌著回過神來,可巧旁邊有人搶得一幅畫像,他也湊上去看,果然是關清!
不,他根本不是關清!
那他究竟是誰,真正的關清去哪兒了?
這也是馬冰他們在想的問題。
經慕笙確認,這「關清」就是殿試當日擠他的那人。
「什麼,只有一個關清?」慕笙驚訝道,「原先那個關清我是見過的,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他是替考?
那為什麼要來害我?
馬冰想了一回,「你跟那個真正的關清起過衝突嗎?」
要想冒名頂替,關家肯定是知情的,也就是說,假關清一定程度上是在替真正的關清行事。
連冒名頂替這樣的事都敢做了,幫忙報仇什麼的,似乎也不算出格。
慕笙一愣,認真想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說:「我,我曾當面譏諷過他……」
眾人整齊地嘖了聲。
你這張破嘴啊!
慕笙急了,「可大家都那麼說啊,他家中豪富卻屢試不中,這不是老天不長眼麼!」
別說窮苦人家,就是普通人家想供養一個考生也非易事。
且不說前期先就缺了個壯勞力少一份收入,又要筆墨紙硯,又要送給學堂里的束脩。稍微長大了之後還要外出讀書、考試……
出門不要與人交際的麼?交際不要銀子的麼?
所以大部分考生在中舉之前,日子都過得緊巴巴。
但關清卻沒有。
關家是台州本地有名的富戶,關清向來出入車馬隨行,出手散漫。
別的學子還在為了幾個銅板借著月光瘋狂抄書時,他裹著綢緞被褥呼呼大睡;
別的學子為了省一點車馬費,步行幾十里走得滿腳血泡時,關家奢華的馬車卻已早到了……
如此銀錢堆起來的人,竟然連續七年連個秀才都考不上!
幾乎所有人都被嫉妒和羨慕弄瘋了。
「後來他好不容易考中秀才,關家喜得什麼似的,又將他送入縣學,聽說耗費頗多。可關清呢,」慕笙臉上流露出混雜著憤怒和嫉妒的神色,「他每回都是倒數第一!他憑什麼!」
中秀才後可入縣學讀書,前幾名的廩生每月還有銀子拿,除此之外,成績優異者可以免費就讀。
因後面的要花錢,不少窮秀才甚至拿不出這點錢,不得不放棄去縣學求學。
眾人聽後都沉默了。
慕笙的憤怒可以理解。
他們這些寒門學子每走一步都難如登天,甚至有的人為了區區幾兩銀子的費用不得不放棄大好機會。
有才華的人舉步維艱,無才者卻……
「所以,你對關清做過很過分的事嗎?」馬冰問。
慕笙捏著拳頭,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那倒沒有,頂多隨大流酸幾句,為難下他的僕從罷了。」
他是嘴賤,不是人傻,關家在當地頗有人脈,他是得多沒腦子才會去為難對方的獨苗?
人要臉樹要皮,後來關清也覺察到書院不歡迎自己,況且又不是讀書的料,總賴在那裡也無甚趣味,便主動退了學。
他走之後,縣學眾人只略討論幾日,也就忙著繼續讀書科舉去了。漸漸地,大家都忘了有關清那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