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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一隊人,從白石峽繞行鐵勒後方,佯做偷襲輜重糧草,引其中一路騎兵來救,再派大軍斷其後路,於白石峽中絞殺之,則事可成。」李營道。
「若是察覺我們派人抄近道去偷輜重糧草,以格力扎黑的脾氣,定然無法容忍,將軍此計可行,末將願帶兵前往,做此誘敵之餌。」幾名游擊將軍紛紛請命。
李營卻都搖頭,道:「此計的關鍵就在於,要讓鐵勒人相信我們抄捷徑是真的去偷他們的輜重糧草,而非故意引誘他們的騎兵進入白石峽。畢竟一旦我們的人進入白石峽,鐵勒騎兵從後頭一包抄,我們的人逃無可逃,必死無疑,若非誘敵之策,此舉與自殺無異,愚蠢至極。這個帶隊之人,需得是一個讓鐵勒人相信他會做出這種愚蠢之舉,且是個絕對不會被我們派出去當誘餌的人。」
這樣一說,眾人都犯了難。
他們與鐵勒是老對手,誰不了解誰啊?不管是派有名有姓的將軍去還是無名小卒去,鐵勒人都不會輕易上當。這個計策很好,只是難以施行。
一番研討後,眾人心事重重地離開主帳,趙桓熙在帳外等著求見李營。
「李將軍,聽聞曹三刀他們這一隊要調防瑞東堡,我請求跟他們一起調防瑞東堡。」進了主帳,趙桓熙向李營拱手道。
「不行。」李營道。
趙桓熙一愣,問:「為何?」
李營道:「瑞東堡即將迎戰鐵勒,你不能去。」
趙桓熙握了握拳頭,道:「李將軍,縱然您認為我沒有能力和資格像曹三刀他們那樣上戰場殺敵,我去給他們造飯,幫著救治傷員總可以。我手腳健全,總有我能做的事。大戰在即,還請李將軍讓我也有機會為我們的將士和百姓,貢獻一份心力。」
「是你祖父寫信來,叮囑我不要讓你上戰場。你祖父於我有提攜之恩,這點情面,我得給他。」李營沉聲道。
趙桓熙張口結舌,繼而雙頰通紅。
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會兒,朝李營抱拳行了一禮,落寞轉身。
「趙桓熙,你告訴我,你此行遼東,到底是為了什麼?」李營忽然在他身後問道。
趙桓熙停住腳步,回過身來,望著他道:「一開始,只是為了我祖父,為了全我趙家數代累積的聲望。現在,我認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應盡的責任。」
「行伍之人,自古便是忠孝難兩全,你如何選?忠,還是孝?」李營再問。
趙桓熙道:「家有慈母,若選孝,一開始我就不該離開家。」
李營點頭:「很好。」
趙桓熙看著他眼中的猶豫之色,漸漸回過味來。也許,李將軍是想讓他上戰場的?
「李將軍,祖父擔心我的安危,您要顧全祖父的情面,這些我都能理解。我想說的是,我既然來了遼東,我就不想白來。也許這一生,我也只有這一次上戰場的機會。這次的經歷是讓我羞於提及,還是引以為傲,全在您一念之間。」
李營盯著眼前容貌秀麗青稚的少年,半晌,道:「你過來。」
趙桓熙走到他那張寬大的木桌旁。
「有一件事,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按照計劃來看,你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戰場瞬息萬變,刀槍無眼,只要你一腳踏上去了,沒人能保證你活著回來。你,敢不敢去?」
趙桓熙遲疑了一下,回道:「如果我是最合適的人選,那就無所謂敢不敢,我去。」
李營鋪開輿圖,將方才他與幾位參將商議之事,詳說給趙桓熙聽。
「……你無需參戰,進入白石峽谷後,一旦發現鐵勒騎兵進入白石峽,你們就往山上跑。待我們大軍堵住白石峽出口,鐵勒騎兵就顧不上你們了。」
「鐵勒騎兵真的會被我們引入白石峽嗎?」趙桓熙問。
「只要你去,就會。因為你是趙老將軍的孫子,活捉你,用你在陣前祭旗,對於曾經差一點就被趙老將軍滅族的鐵勒人而言,其意義也許更甚於攻下一座城。」李營道。
趙桓熙看著地圖上那片石山,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那對兄妹的模樣,他鄭重點頭:「我去。」
去還不能立刻就去,還得先造勢,讓鐵勒潛伏在廣寧的奸細把消息傳回去才行。畢竟趙桓熙來了廣寧這麼久,一直安分守己的,若是突然帶人穿過白石峽奇襲鐵勒後方,也很奇怪。
於是這日趙桓熙就帶著曹三刀他們去城中的酒樓喝酒了,喝醉了還罵罵咧咧。
「他李營憑什麼看不起我?若是沒有我祖父提攜?他能有今天?他就是個屁!我是靖國公世孫,我十七歲就做了雲麾將軍,他李營十七歲在幹什麼?怕不是還在玩泥巴呢吧哈哈哈哈哈!」趙桓熙端著酒杯雙頰酡紅地大聲嚷嚷,不顧周圍酒客側目,一把抓住曹三刀的衣襟道:「你知道麼?我來這裡的頭一天,他就當著我的面說,可憐我祖父一世英雄,後、繼、無、人!我呸!我要是不做出點成績來叫他刮目相看,我就不姓趙!」
最後他爛醉如泥地被曹三刀等人給架回了大營。
第二日,酒醒後趙桓熙去主帳見李營,雖知在酒樓里那通大罵是為了造勢,可他從未這樣貶損過旁人,一時不免訕訕。
李營對他道:「明日下午三營調防瑞東堡,你可在此途中帶曹三刀與魯嘯林兩隊依計行事。」
「是。」趙桓熙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