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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真真是厲害!便是燈名都是我記不住的。」
眾丫鬟說笑著賞了一會兒燈,便識趣地告退出去了,只留徐念安一人在房裡。
徐念安細細看燈上的畫,認出是出自趙桓熙的手筆,一時又覺感動又覺好笑。想不到中秋那晚未能為她贏得燈王一事,竟讓他耿耿於懷至此。
趙桓熙從敦義堂練武回來,就看到徐念安搬了張凳子坐在花燈旁邊,雙肘撐在膝上,雙手托著臉頰,在那兒一動不動地賞燈。
他心中歡喜,走進去叫道:「冬兒。」
徐念安轉身,見他雙頰緋紅髮絲微亂地進來,道聲:「你回來了。」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溫茶。
趙桓熙一口氣喝了,問她:「冬兒,你喜歡這燈嗎?」
徐念安道:「哪有你這樣的?送人禮物也不介紹介紹,上來就問人喜不喜歡?」
趙桓熙不好意思地一笑,走過去道:「這燈名叫『鳳首金陵八景蟠螭燈』,鳳首是指花燈頂部這個機括,你若想讓它轉,便擰這個機括,擰緊了大約能轉兩個時辰。你若不想它轉,不擰這機括便是。金陵八景就是這八幅畫,你來看,上面這四幅分別是『鳳台夜月』,『石城霽雪』,『白鷺春潮』和『烏衣夕照』。下面這四幅分別是『天印樵歌』,『秦淮漁笛』,『鍾阜晴雲』和『龍江煙雨』。是我根據表哥對這八景的描述畫的,畫出來後給表哥看過,他說大差不差。」
「所以前陣子你練武回來總是窩在西廂房,便是在畫這金陵八景?」
趙桓熙點點頭,眼神又有些羞赧起來,道:「我沒有能耐給你贏燈王,只好自己做一個送給你。恰好金陵也屬江南,如此你心中的江南,便又形象許多吧?」
徐念安眸中含笑地點頭,道:「燈王算什麼,你做的這盞燈比燈王好一千倍,我很喜歡,謝謝你,三郎。」
趙桓熙開心得一蹦三尺高,一邊往外頭去一邊道:「我去告訴表哥,說你很喜歡,我沒有白費工夫!」
「誒?你快些回來沐浴,還有事同你說呢。」
饒是徐念安喚得快,他人已在門外了,遙遙道:「知道啦!」
小半個時辰後,趙桓熙沐浴過,邊往床上爬邊對坐在床頭的徐念安道:「表哥真壞。」
徐念安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哦?他怎麼壞了?」
「他說我應該趁你高興時親你一下,你看在燈的份上也不好意思跟我斤斤計較。」他得意道:「又想坑我,我才不上他的當!」
徐念安:「……」
趙桓熙爬到一半,忽然僵住,抬頭問徐念安:「冬兒,我是不是又做了出賣朋友的小人?」
徐念安放下書,看著他道:「當然沒有,我是你妻子,我們之間可以無話不談的。而且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說出去給別人知道。」
趙桓熙在床里側坐定,思慮著道:「所以有沒有出賣人並不重要,不讓那個人知道自己被出賣了才是最重要的是嗎?」
徐念安瞠目,忙打斷他胡思亂想:「當然不是。表哥和我們是親戚,他給你出主意也不過是玩笑罷了,你告訴我我也只當玩笑聽聽,所以這不叫出賣。而你將外人的事告訴我,我與那人沒有利益相關,更不會因為他給你出了什麼主意而去打擊他報復他,所以這也不叫出賣,明白嗎?」
趙桓熙:「哦。」
徐念安鬆了口氣,心中暗道以後還是要多和他談心,不然一不小心他的聰明才智用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就不好了。
「你之前說,有事要與我說,是何事?」趙桓熙問她。
徐念安正正神色,道:「便是你宴請朋友的事。我思前想後,也沒什麼好玩又有趣的新地方可去,那就只能換種方式了。趁現在殘荷猶在,不若賃一條畫舫,你們去汴河一日游如何?」
趙桓熙一聽就來了興趣,道:「這個新鮮!」
「畫舫上擺上美酒佳肴,琴棋書畫,再加上骰子投壺之類,最關鍵的是,還要再去請一個人。只要這個人肯來,以後任誰再請客,檔次也越不過你去。你做的東,永遠是你朋友中的這個。」徐念安豎起一根大拇指。
趙桓熙愈發興奮了,追問道:「什麼人?」
「你在國子監時,有沒有聽你同窗提到過一個名字——柳拂衣?」徐念安問。
趙桓熙想了想,搖頭。
「那,妙音娘子呢?」
趙桓熙恍然:「哦,是她啊,聽過聽過。他們都說這個妙音娘子彈琵琶是京中一絕,比她彈琵琶更絕的是她邊彈邊舞。但是這個妙音娘子不是樂籍,她接不接邀約好似全憑心情,價格既高,家裡又有厲害的護院,她不想見人的時候,別說請了,連人都見不著。霍慶哲他們說起這個妙音娘子時,就仿佛在說天上的仙女。」
「若是能請到她,你說錢明他們會不會對你五體投地?」徐念安笑問。
趙桓熙昂著頭道:「那是自然,若是能請到妙音娘子,只怕我要做大哥他們都是肯做小弟的。」不過他很快回到現實中,對徐念安道:「這種事我們還是想想就罷了,娘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她平素最討厭這些以色侍人妖妖嬈嬈的女子了,見都是不許我見的,更別說還要花大價錢請她來為我們演奏了。」
「據我所知柳拂衣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她哪裡以色侍人了?」徐念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