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恰殷夫人送完了女眷回來,瞧見趙桓熙和徐念安在夾道里拖拖拽拽往慎徽院的方向去,疑惑地低聲問跟在身邊的蘇媽媽:「不是說沒成事嗎?如今這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又是做什麼去?」
蘇媽媽瞧著小夫妻倆的身影,道:「不管做什麼去,只要三奶奶能攏住三爺,讓他別再惦記那姓龐的就行了。」
殷夫人卻不甚放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4章
慎徽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門前一個粉油大影壁,入了正門,左右是帶耳室的東西廂房,中間一個小小庭院,正北三間正房,與兩側廂房有抄手遊廊相連。正房西耳室是趙桓熙的書房,東耳室連著穿堂,由此可以進入後院,曉薇曉蓉等大丫頭和徐念安帶來的宜蘇明理都住在後院的後罩房內。
趙桓熙拉著徐念安興沖沖地穿過小院來到書房裡,這才發現無人伺候筆墨。
他迴轉身問跟在後頭的曉薇等人:「知一知二現在何處?」
曉薇道:「回三爺,許是在二門上候著呢。」
趙桓熙道:「去叫。」
「不必了,你不過就寫得幾個字,我來替你磨墨。」徐念安背對曉薇她們,一邊說一邊沖趙桓熙使個眼色。
趙桓熙不太明白,但這並不妨礙他按著徐念安的意思行事,「你們先下去吧。」
曉薇等人退下後,徐念安過去將書房的門關上,回身對趙桓熙道:「母親既然不許你畫畫,那咱們行事便得小心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連我少不得要吃母親的排頭。」
趙桓熙恍然:「你說得對,是我方才一時得意忘形,忘記了。」他自己跑去倒水磨墨了。
徐念安在他書房裡慢悠悠地逛了一圈。
擺設不多,但件件價值不菲。簡簡單單一隻插著花的粉青釉紙槌瓶,細看卻是前朝官窯的。普普通通一個筆洗,看其釉色質地,似是前朝越窯秘色瓷。此外湖筆徽墨,宣紙端硯更是不消細說,就連偌大的書架都是用紅褐色的降香黃檀打造而成,讓人甫進書房便因那沁人心脾的淡淡芬芳而心神一定。
「畫什麼好呢?」趙桓熙飛快地磨好了墨,鋪開一張宣紙,用玉尺壓著,拿起一支紫毫筆,明潤大眼詢問性地向徐念安投去目光。
徐念安回過神來,從書架上累累的字帖中抽出一帖《祭侄文稿》過來放在趙桓熙手邊,道:「先不忙作畫。你不愛讀書,新婚頭一日便一頭鑽進書房,母親知曉了能不好奇?待會兒必然要使人來看你到底在書房做什麼。待蒙過母親,再作畫不遲。你先練一會兒字吧。」
趙桓熙低頭一看字帖名便嚷了起來:「為何練這一帖?我不要。」
「為何?」徐念安不解。
「這帖字也太多了點,我要練個字少的。」趙桓熙拿起字帖就要去書架上換。
徐念安並不阻他,只問道:「母親不許你畫畫,你可有想過,若要繼續學畫,你要怎樣瞞過你母親?」
趙桓熙回身看看她,又看看手中字帖,「你莫不是想告訴我,我練這個字帖,就能讓我母親同意我繼續學畫畫?」
「自然不能。」
「那你還說什麼?」
「但若是你能得祖父喜歡,祖父支持你畫畫,母親便不會反對。而祖父最喜歡顏清臣這帖字。」徐念安道。
她走過去將一臉懵懂的少年推回書桌旁邊,循循善誘:「做一件事,這處受阻了,便要從別處想想法子。你仔細想想,你母親不讓你作畫的根由在哪兒?是因為你沒能和旭堂兄一般過了童試?你是靖國公府嫡長孫,天生富貴命,便是沒有功名,一輩子靠著祖蔭也能過得舒舒服服,母親何必非得逼你讀書上進,還不都是因為旭堂兄過了童試討了祖父歡喜,還常在祖父跟前拉踩你,讓你不得祖父歡喜?」
趙桓熙想來想去,不得要領,疑慮地問徐念安:「我得不得祖父歡喜比我能不能考取功名更重要?」
徐念安道:「那是自然。在國公府,國公爺是一家之主,作為他的兒孫,誰得他歡喜,誰就能從他手中分得更多的利益。小到家產分配,大到爵位傳襲,都與之息息相關呢。」
趙桓熙生氣地瞪著徐念安:「你這不念親情唯利是圖的模樣真難看!」
徐念安將手朝他一伸,瞟著他道:「你倒是秉性高潔不屑算計,那請把我的一間宅院兩間鋪面現在就給我。往後三年,我就陪著你混日子,再不去想和離時你能不能妥善安置我的事。」
趙桓熙兩頰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賭氣將她手一推,道:「說好和離時才給的,憑什麼現在給。」
徐念安白他一眼,「給不起便給不起吧,裝什麼大頭蒜!」
……
嘉祥居,殷夫人喝了盞茶休息了一會兒,回了幾個來請示的管事婆子,空閒下來後又想起了新婚的兒子兒媳。
「你說,以後這慎徽院的下人交給誰管著好?侯婆子雖是忠心,但性子也太老實了些,遇事沒有章程,以前單伺候熙哥一個還成,現在來了徐氏,再讓她管,沒得倒讓徐氏覺著咱們手下無人。」
蘇媽媽一邊將剝好的蜜桃切成幾瓣放在盤中遞給殷夫人一邊笑著道:「今日見夫人心情那般好,還以為您很中意三奶奶呢。」
殷夫人用叉子叉起一瓣桃肉,道:「一碼歸一碼。從今日來看,這徐氏確不是個好惹的,我若叫她低看了,豈不是要踩到我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