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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祖父!」
國公爺此言一出,對趙氏父子三人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靂。二十幾年來,他們已然像一家人那般過慣了。
國公爺冷眼將這父子三人一掃,道:「你們誰願意去陪著她,我也成全。」
父子三人見他態度決絕,登時噤聲,一個求情的字都不敢說出來了。
這頭,因慎徽院就正房裡一張床,殷夫人將徐念安安置在慎徽院,把趙桓熙帶去了她的嘉祥居,分別找大夫來瞧。
趙桓熙不通水性,雖是救得及時,到底還是嗆了不少水,又咳又吐地折騰半晌,半暈半睡了過去。
徐念安倒是沒怎麼嗆水,蓋因落水之後趙桓熙就一直拼命地把她往上推,她的頭幾乎就沒怎麼淹到水裡。比起溺水,倒反而是被趙明坤踹的後腰比較疼。
蘇媽媽在一旁守著她。
找的大夫是殷夫人用慣的,給徐念安把了脈,隔著衣裳給徐念安脊椎骨上按了一番,說沒傷到骨頭,沒有大礙。
蘇媽媽鬆了口氣,一邊命人去拿治跌打損傷的藥油一邊找擅推拿的媳婦子過來,自己去嘉祥居向殷夫人稟報去了。
趙桓熙也已診過脈了,得了個「並無大礙」的診斷,殷夫人才放下心來。
剛送走大夫,芊荷來說,國公爺身邊的向管事來傳國公爺的話,讓把杜姨娘移到下頭的莊子上去。
殷夫人正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聞言當即便點了二十幾個丫鬟婆子,氣勢洶洶地往杜姨娘的院子裡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趙明坤寵愛杜姨娘,冷落她,她難受過幾年。有了桓熙之後,她連趙明坤都不在意了,也更不在意這個妾,左右不過多一份花銷罷了,自有國公府公中出,又不用她來貼。
但是現在,趙明坤他欺人太甚!縱然她已不把杜姨娘當回事,但只要是能讓他趙明坤難受的事,她都願意去干!
今晚趙明坤本來要帶著兩個庶子去小花園小酌,杜姨娘和女兒趙佳慧一道用飯。見殷夫人突然闖進來,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殷夫人也不與她廢話,伸手將她一指,吩咐左右婆子:「捆了,即刻送到下頭的莊子上去。」
杜姨娘大驚失色,站起來道:「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得趙明坤偏愛,兩個兒子發展得也都還算不錯,這二十幾年來過得可謂是順風順水,除了名分不如,日子過得比正頭夫人也不差多少,難免就有些忘了本分。
殷夫人冷笑一聲,根本不與她解釋,身邊婆子衝上去就要拿人。
杜姨娘身邊的心腹丫鬟反應過來了,忙喊道:「來人吶,快來保護姨娘!」
杜姨娘也沖愣在一旁的趙佳慧大喊道:「還不快去叫你爹和哥哥來救我!就說夫人要打殺我了!」
趙佳慧卻站著不動,只悲傷地看著她娘。
「快去啊!」杜姨娘在一團亂中沖自己的女兒吼道。
「姨娘,夫人和你相安無事二十多年了。」趙佳慧流著眼淚道,「若是沒有祖父發話,你覺著,她會動你嗎?」
杜姨娘一下子安靜下來。
不僅她安靜了,那些要進來護著杜姨娘的忠婢們也安靜了。
這妻妾之間打架,跟國公爺發話,那性質可是大大的不一樣。妻妾之間打架,她們護著受寵的姨娘,自有大老爺護著她們。可若是國公爺發話,她們從中阻撓,那還能有好果子吃?
可惜現在想清楚也晚了。
殷夫人瞧著臉色煞白的杜姨娘,嘲諷道:「枉你白活了這些年,還不如你女兒活得通透明白。托趙明坤和你兒子的福,你啊,莊子上養老去吧。芊荷,剛才這房裡動過手的丫鬟婆子都記下了沒?」
芊荷答道:「回夫人,都記下了。」
「待送走了杜姨娘,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發賣了。」殷夫人吩咐完,轉身就出去了。
她還要去看著兒子兒媳呢,沒工夫跟她們歪纏。
身後一片哀嚎求饒之聲。
殷夫人剛走到院子門口,迎面碰上臉上被她抓了幾道血痕,又被國公爺一腳踹得走道一瘸一瘸的趙明坤。
「喲,來送別你的愛妾啊?快去見見吧,以後再想見,可得去莊子上了。」殷夫人什麼都能忍,唯獨碰她兒女她忍不了。今天算是與趙明坤徹底撕破臉了,連表面上的相敬如冰都不願意再維持。
趙明坤往院子裡一瞧,正好看到杜姨娘被幾個婆子堵著嘴反綁著胳膊,連拖帶拽地從房裡押出來。
杜姨娘一抬頭看到了趙明坤,嘴裡嗚嗚有聲,涕泗橫流。
「瞧見沒?她叫你救她呢。」殷夫人諷刺道。
「殷氏!你不要太過分!」趙明坤又心痛又無助,外強中乾地怒斥殷夫人。
「過分又怎樣?我告訴你,以後你再敢碰桓熙夫妻倆一個手指頭,我還有更過分的等著你!為老不尊,我呸!」殷夫人狠啐了趙明坤一口,轉身吆喝婆子:「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速速將人拖出去!」
「唔唔唔!」杜姨娘被拖著經過趙明坤身邊時,流著眼淚神色悽苦地連連向他求助。
趙明坤緊盯著自己的愛妾,一雙拳頭握得泛白。
殷夫人看戲般在一旁冷眼看著這兩人。
趙明坤忍無可忍。他阻止不了國公爺把杜姨娘送走的命令,可他至少可以讓杜姨娘體面地離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捆豬狗毫無尊嚴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