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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安重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反握住他的手,低眉道:「我幼時在忠義伯府,祖母偏心挾私,大伯母刻薄強勢,我們姐弟幾個包括我母親,日子都很不好過。我父親原不是強悍的性子,又被一個孝字壓著,也幫不了我們什麼,每每只能勸我們放寬心,不要與其它幾房攀比計較。
「後來我父親過世了,我們一房被分出伯府,從此無依無靠。母親病弱,家裡只剩阿秀一個男丁。他年紀小,縱有心幫我,也是力有不逮。不怕你笑話,我長到這麼大,今日方第一次體會到,遇到危險困難時,有人在前面幫我撐著,護著我,到底是什麼感覺。」
她抬起過分明亮璀璨的雙眸,直直地看著面前蒼白虛弱的少年:「這個人就是你。謝謝你,趙桓熙。」
趙桓熙雙頰透出薄薄一層嫣粉,移開目光道:「冬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換了我娘我姐姐,我也一樣會這樣做的。」
徐念安愣怔了一剎,緩緩放開他的手,垂下眼睫道:「總之以後不管是誰說你不好,你都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很好的。討厭你的人看不到你的好,盼著你好的人就算你眼下真有不足之處,他也不會與你計較。」
趙桓熙點點頭,牽動了頭上的傷處,害疼地蹙著眉頭道:「我記住了。」
靖國公府和成國公府,一個嫡孫一個世子,一個頭破血流一個胳膊都被打骨折,自然不能善罷甘休。事發的第二日,雙方便又在朝上吵了起來。
朱志福帶著六名手持棍棒的家丁雨天攔路,又是在大街上,大家都不是瞎的,成國公自然說不出花來。於是他只說,是趙桓旭騙朱志福說趙桓熙雨天會發病,讓他趁雨天去報仇,而趙桓熙顯見並未發病,這是他們靖國公府堂兄弟二人合夥做下的局,害朱志福斷了一條胳膊。
靖國公懶得理他,只對聖上道:「皇上明鑑,我孫兒桓熙雷雨天氣確實會犯病,往年都曾請宮中御醫來府里診治過,一查便知。至於成國公所言合夥做局,也是無稽之談。若真是合夥做局,我孫兒又豈會只帶著兩個不會武功的小廝以及我那孫媳被朱志福攔住?分明是他朱家不滿上次陛下的調停,惡意報復,誰知不敵,才反咬我趙家一口。現如今我孫兒桓熙身受重傷,臣,請皇上為臣做主。」
皇帝頭疼又厭煩地撇過臉去手撐額頭。
「若非做局,那趙桓旭為何將趙桓熙雨天犯病之事告訴我兒?」成國公質問。
靖國公面無表情:「誰年少無知時,不曾識人不清過?」
「你——」
靖國公又對皇帝道:「皇上,臣請皇上下旨,禁止成國公世子朱志福靠近我孫兒桓熙十丈之內。他如此愛尋釁挑事,又非我孫兒對手,這次不過是斷了條胳膊,下次若是斷了性命,卻又找誰負責?我孫兒總不能為著顧全他的性命就任他打不還手。為成國公子嗣計,請陛下千萬成全。」
「靖國公你欺人太甚!」成國公惱羞成怒,面紅耳赤。
靖國公瞥他:「成國公若是覺著生死由命無所謂,那我趙家自然也是無所謂的。只是下次再出了事,你成國公府自己擔著,別再來煩擾陛下了。陛下日理萬機,哪有空天天為著你那不成器又愛惹事的兒子煩心!」
「你這個……」
「夠了,都閉嘴!」成國公還要吵鬧,皇帝煩不勝煩地開口,盯著成國公道:「回去管好你兒子,竟日的遊手好閒惹是生非,你不煩,朕都煩了!」
成國公見皇帝變了臉色,到底不敢再多言,忍下一口氣喏喏應了。
「散朝!」皇帝甩著袖子走了。
是日夜間,綠筠軒。
五太太帶著趙姝嫻,在趙桓旭的陪同下屋裡屋外地看了一圈,點頭道:「布置成這樣就很體面了。我還以為大太太總要從中刁難剋扣些的。」
趙姝嫻下巴一抬嘴一撅,道:「她敢?哥哥這次請了這麼多公侯府里的公子前來,這可是咱們趙家的臉面,她敢缺斤短兩以次充好的試試?」
五太太笑著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心中滿意,問趙桓旭:「可有請你未來妹夫?」
趙姝嫻臉一紅,不吱聲,豎起耳朵聽著。
趙桓旭道:「請了,但明日不是旬假,蒼瀾書院又在城外,他來去不便,托人捎了禮物和信來致歉。」
趙姝嫻聞言,失望地垂下小臉。
五太太拍拍她的手,道:「未來姑爺專心學業是好事,反正今年冬天你便要嫁去陸家了,還擔心見不著人嗎?」
趙姝嫻漲紅了臉,嬌嗔了一聲,轉身跑了。
五太太正笑呢,綠筠軒外忽來了個敦義堂的婆子,給五太太和趙桓旭行過禮後直起身子道:「旭二爺,國公爺叫您去一趟敦義堂。」
第70章
敦義堂,趙桓旭來到國公爺的書房,看著站在窗口背對著他的那道高大身影,心中有些顫顫。
他無聲地吞咽了下,拱手行禮:「祖父。」
國公爺沒回頭,只道:「跪下。」
趙桓旭一驚,跪下之後眼珠子咕嚕亂轉,暗想到底是哪兒又惹了祖父不快。
國公爺並未讓他疑惑多久,直言問道:「桓熙雷雨天會犯病之事,是你告訴朱志福的?」
趙桓旭目瞪口呆,萬沒想到此事居然會傳到祖父耳中。背上滲出一層冷汗,他惶急地辯解道:「祖父容稟,是那朱志福帶著一幫人在書院裡將我圍住,定要我借著與桓熙是堂兄弟之便,幫他一起對付桓熙,否則便要廢孫兒一條胳膊。孫兒迫於無奈,才告訴了他桓熙雷雨天會犯病之事。孫兒、孫兒想著,反正雷雨天桓熙都是在家的,便是那朱志福知道了,也無妨。沒想到……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