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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活捉他好嗎?他長得比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還要好看。」
「是啊,看這嬌滴滴的小模樣,多帶勁兒!」
古德思勤抬起左手制止手下起鬨,用生澀僵硬的慶朝語對趙桓熙道:「你是趙愷槊的孫子?趙明誠,是你什麼人?」
趙桓熙抬起淚光瀲灩的雙眸看著他,緩緩抬起胳膊,用長刀指著他道:「你也配問?有種的滾下來,領教我趙家刀法!」
古德思勤身後的鐵勒騎兵雖是聽不懂趙桓熙在說什麼,但看他表情和動作就知道他說得不是什麼好話,當即大吼大叫著要替古德思勤來收拾他。
古德思勤再次制止他們,看著眼前脆弱單薄仿佛一掐就碎的少年,饒有興致地問:「你也會趙家刀法?」
「沒錯,就是那套差點把你狗腿砍斷的趙家刀法!」趙桓熙道。
古德思勤面色一變,被趙愷槊砍過的左腿,瘸掉的左腿,騎馬和整個冬天都會痛的左腿,是他這輩子最深的恥辱,最不可提及的痛處!
他面色變得冰冷,下了馬,微瘸地向趙桓熙走去。
到了近處,他站定,對趙桓熙道:「趙家刀法一共十九招,來吧,第一招。」
趙桓熙舉刀就向他沖了過去,古德思勤待他衝到眼前了,才揮刀招架,當的一聲,趙桓熙手裡的刀直接飛了出去,虎口鮮血淋漓。
古德思勤回手一刀砍在他背上,趙桓熙仆倒在地。
這不出所料的結果讓鐵勒騎兵噓聲四起的大聲嘲笑起來。
「你真是我所見過的最弱的趙家人,便是趙明誠,在頭被我斬下之前,也給我身上添了三道疤。」古德思勤繞著趴在地上的趙桓熙一邊緩緩踱步一邊道。
趙桓熙爬過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刀,支撐著站起身來,半邊臉都被地上的沙礫擦傷了,鮮血淋漓的。
「呀——」他緩了緩,再次舉刀向古德思勤衝過來。
「第二招!」古德思勤替他數著,熟練地避開他的攻勢,一刀刺傷他的肩膀。
趙家刀法,死敵的刀法,他研究了這麼多年,可以自信地說一句,每一招他都可以完美破解。只是對手太弱,讓他毫無成就感。
第三招,第四招……
每過一招,趙桓熙身上都多一道傷口。他被打倒,刺倒,踹倒,砍倒,每一次都讓人覺著他爬不起來了,但就算搖搖晃晃,他每一次都還是爬起來了。
這樣的場景讓圍觀的鐵勒騎兵笑不出聲。
這個少年他戰力很弱,但他意念很強大。他讓人覺著除非你將他真正殺死,否則他永遠都會拖著那副殘軀爬起來。
古德思勤討厭這種感覺。
這原本就是一場乏味的遊戲,一條蟲子很頑強,那又如何?再頑強他也不過條蟲子。再頑強也不能掩蓋他陪著一條蟲子玩了這麼久的事實。
他道:「趙老狗癱了,趙明誠死了,繼任者不堪一擊。天佑鐵勒,除此死敵!來吧,狗崽子,該結束了。趙家刀法第十九招是反手刀,來來來,我讓你背過身去施展。」
趙桓熙血染戰甲,沾血的手滑膩得幾乎握不住刀柄。
他將刀換到左手,將右手手掌在戰甲上擦了擦,重新握住刀柄,然後步履踉蹌的緩緩轉身。
古德思勤提起長刀,準備待會兒將他一刀貫穿,徹底結束靖國公趙家和他鐵勒王族之間長達幾十年的仇怨。
趙桓熙轉身轉到一半,忽然毫無預兆地回過身來,以與他交手以來從未展現過的速度和力道一刀捅向他的腹部。
古德思勤下意識地想要避讓,可是他瘸了的左腿讓他的動作跟不上他的本能,情急之下他忙一刀捅向趙桓熙。
兩人幾乎是同時中刀。
趙桓熙一把扣住他持刀的手,猛地將他拉近,自己被他刺得更深的同時,自己手中的刀也捅穿了他的身體。
古德思勤有生以來還未曾受過這樣的重創,難以想像的劇痛讓他額上青筋賁起,鬆開了刀柄轉而握住趙桓熙的刀刃,想要阻止他繼續傷害自己。
趙桓熙目光冰冷堅凝地摟過他的肩,手下再使力。直到穿透古德思勤身體的刀尖將他背後那件黑熊皮披風高高地頂了起來,他手下那些鐵勒騎兵才回過神來,一個個屁滾尿流地滾下馬背,向這邊衝過來。
「趙明誠是我五叔。今日,我這個趙家最弱的人,為他報仇了!」趙桓熙在古德思勤耳邊輕聲說完這句話,一把將他搡開。
古德思勤捂著鮮血狂涌的腹部跌入部下的包圍中,眼睛始終死盯著趙桓熙。
趙桓熙也盯著他,他活不了,人身上有哪些要害,是他學武之初,最先學的東西。
他抽出插在腹部的長刀,向後踉蹌兩步,四肢失去了力道,仰面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瞬間,腦子裡自然而然地閃過很多碎片似的畫面,母親慈愛的面容,姐姐們在一起說笑的模樣,祖父揮舞大刀的身影……最後,是冬姐姐耳畔那隻金托底的玉兔耳墜。那白玉雕成的小兔子在她頰側晃啊晃,晃得那樣好看。
峽谷上方的天空中滑過一道蒼勁的身影。
突然好想變成那隻蒼鷹,自由自在地翱翔,飛過這片雪原,飛過幾千里山川,飛回京城,飛到靖國公府上空看一眼,就看一眼……
鐵勒士兵悲憤交加,一人提著長刀過來,見趙桓熙閉著眼仰躺在地上,揮刀就要把他的頭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