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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個身面朝床里,又想起以前在市井裡聽到的那些閒言碎語。
那些閒漢說葷話的時候,總喜歡拿剛開葷的少年人作比,說什麼精力無限,不知節制……
耳邊傳來紗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徐念安臥著不動。
「冬姐姐。」身後傳來趙桓熙的聲音。
徐念安翻過身來,見他拿著她的團扇,俊臉粉粉地站在紗門內,清亮的眸中卻滿是無措。
見她翻過身來了,他問道:「冬姐姐,我是不是真的被錢明他們帶壞了?你會不會討厭我?」
徐念安瞧他這模樣,猛然意識到,這初通男女之事,對他這樣的半大少年來說,也是一大考驗。若此時不能正確地看待此事,日後許是便會在這上面栽跟頭。
本來這事理應由他父兄教導他,可他父兄與他關係皆不好……且就他爹那般寵妾滅妻的,真要他教導,怕不是好的都給教成壞的了。殷夫人更是指望不上……
徐念安心中暗嘆一聲,起身跪坐在床上,捋了下披散的長髮,對趙桓熙道:「你過來。」
趙桓熙磨磨蹭蹭地挪到床邊。
徐念安拍拍面前的涼蓆,道:「上來。」
趙桓熙脫了鞋爬上床,在她對面老老實實地盤腿坐下。
「你為什麼說被錢明帶壞了?」徐念安問他。
趙桓熙目光躲閃,低下頭小聲道:「我看了……看了那種書。」
「那書上寫了什麼?」
趙桓熙愣了下,紅著臉抬頭,眼神閃爍:「我、我能說?」
「你我這夫妻雖是假的,但假的也是夫妻,夫妻之間,沒有什麼不可說。」徐念安道。
趙桓熙聞言,低頭捏手中團扇的手柄,支支吾吾:「就、就寫一對男女,在船上,無、無媒苟合。」
徐念安強自按捺住心中羞赧之情,只問:「你覺著他們該如此麼?」
趙桓熙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這不就得了?書許不是好書,但你卻知道好壞,哪裡變壞了?」徐念安道。
「冬姐姐不嫌我看了這種書嗎?」趙桓熙問。
「只消你不照著書上去學,只是看過,我嫌你做什麼?」
趙桓熙忙道:「我斷不會照著書上去學的,他們都不知廉恥。」
徐念安點頭微笑:「你是個好的。有些人便做不到你這般,一旦看了這種書便興致勃然,隨意與家中外頭的女子胡來,殊不知圖了一時痛快,身邊卻無一人會真心待他了。」
趙桓熙琢磨她這話,問道:「所以說,女子其實是不喜男子三妻四妾的?」
徐念安道:「那是自然。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心性能有多大差別?男子不能接受女子紅杏出牆,女子又怎能接受男子三妻四妾呢?不同只在於,大部分情況下,女子勢弱,便是心裡不能接受,表面也要裝作能接受。只不過裝的終究是裝的,相敬如賓的表面之下,真實的夫妻情分只剩多少,也只有女子自己心裡知道了。」
趙桓熙黯然道:「便如我爹娘一般。」
徐念安伸手點了他額頭一下。
趙桓熙懵然抬眸,卻聽徐念安道:「才不與你爹娘一般呢,你娘是個驕傲之人,連裝都懶得裝。她有多厭憎你父親,你看不出來嗎?」
趙桓熙無言以對。
「所以你日常也不必猜疑我是不是討厭你了?因為我也懶得裝,若是我討厭你了,必定讓你看出來。」徐念安道。
趙桓熙湊近道:「若是冬姐姐真的懶得裝,那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徐念安雙頰霎時紅透,舉手做要打他狀,嬌斥:「你渾說什麼?」
趙桓熙笑著抬手來擋。
徐念安看到他手背上的傷口,拉過他的手仔細瞧了瞧,道:「天熱,以防萬一,還是要上藥包紮的好。」說著便下床去拿藥膏和布帶。
趙桓熙也滑下床,坐到燈光明亮的桌邊。
徐念安給他上藥時,他又一縮一縮地假裝害疼。沒想到這次徐念安卻不給他吹了,還打了他一下,瞪眼道:「你再裝!」
趙桓熙覺著女子真是不可捉摸,明明上次還肯吹的,這次便不肯了。
次日一早,將趙桓熙送出了門,徐念安來到嘉祥居。
殷夫人見她頭上戴了一套從未見過的琉璃與絲絹做成的頭飾,問道:「這髮飾哪兒來的?」
徐念安道:「是昨日三郎在相國寺給我買的,母親覺著可好看?」
殷夫人笑道:「好看歸好看,總沒有那麼貴重,在家戴著玩玩吧。」
「是。」
殷夫人又道:「我早上忙,老太太免了我的問安,你得自己過去了。仔細不要叫人在禮數上拿住了把柄,若有為難事,便說要回來問過我才行。」
徐念安乖巧應了,在殷夫人的目送下離開嘉祥居去了令德堂,路上遇見去問安回來的二房與三房,見了一番禮。
到了令德堂,四房五房和秦氏韋氏都在。
徐念安進門給老太太行禮,剛直起身子,四太太便嗆聲道:「你婆母晨間忙是因為要主理中饋,不知道你又忙些什麼,竟來得比你兩個有孩子要照料的嫂嫂更晚,莫不是沒把祖母放在眼裡?」
第63章
趙桓朝趙桓陽兩房人沒搬去芝蘭園,從慎修院到令德堂自然比從挹芳苑過來近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