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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材中等的青年精神奕奕地從帳外進來,行禮道:「將軍有何吩咐?」
李營一指趙桓熙,道:「從今日起你負責照顧這位從京城來的雲麾將軍。」又對趙桓熙道:「他叫馬老六,營里的急腳子,你有什麼事可吩咐他去辦。」
「多謝李將軍。」趙桓熙新到此地,兩眼一抹黑,自己也不知該做什麼,自然是聽李營安排。
馬老六殷勤地引著趙桓熙出了主帳,還未走遠,趙桓熙便聽身後營帳內李營長嘆一聲,道:「可憐趙老將軍一世英雄,後繼無人吶!」
馬老六神情微尬,忙指著放在帳前地上的兩隻大包袱問趙桓熙:「將軍,這兩個包袱是您的行李嗎?」
趙桓熙點頭:「正是。」
馬老六忙上去一手一隻挎了,一邊朝右邊走一邊道:「將軍,這邊請。」
趙桓熙跟著他來到一座離主帳不遠的營帳前,進去一看,裡面就一張木床,一個盆架,一張吃飯用的桌子。
馬老六將包袱放在他的床榻上,回身道:「將軍,您看看缺什麼,我叫人去添置。」
「以後我都住在這兒麼?」趙桓熙問。
馬老六道:「應當是的。」
「方才李將軍說近來沒有戰事,是什麼意思?」趙桓熙再問。
馬老六撓頭,道:「那古德思勤搶了咱們兩座城之後,揚言要回去給他老娘過五十大壽,說等他祝完壽再打,所以現在暫時沒有戰事。」他還隱瞞了一句話沒說,那就是古德思勤還說,希望等他回來時,迎接他的是趙老狗。
趙桓熙不太理解,為什麼他說不打就不打,他不打了這邊不能打過去嗎?只因自己對行軍打仗方面了解實在不多,他也就沒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他摘下頭盔放在桌上,感覺身上難受得很。這一路緊趕慢趕的,有條件沐浴的驛站只遇到三處,所以他也只沐浴了三回。
打量了營帳一圈後,他一回頭,見那馬老六正雙眼晶亮一臉好奇地看著他,見他看來,忙又擠出個笑來。
「有浴桶嗎?我想沐浴。」趙桓熙道。
馬老六道:「營中沒有浴桶,將士們如想洗刷,都是拿臉盆去裝一盆水回來擦擦。」
趙桓熙看向盆架上那小小的黃銅臉盆:「……」
「城裡有混堂,將軍若實在想沐浴,可去向鎮守大人請示一下,看能不能出營。」馬老六提議。
趙桓熙忙道:「不必了。」那李將軍原本就瞧不上他,可別再因為這點小事去叨擾他了。不能沐浴就不能沐浴吧,反正冬姐姐也不在這兒,在旁人面前,髒些又如何?
「有筆墨紙硯嗎?我想給家裡寫封家書報平安。」
馬老六忙道:「將軍請稍等,我去給您找。」
他出去後,趙桓熙過去在床榻上坐下,看著這對自己來說全然陌生毫不熟悉的地方,心中一時空落落的,有種不知該何處何從,不知該做些什麼的茫然。
九月初,國公爺還沒醒。
張御醫每隔五天來給他診一次脈,每個月扎兩次針。向忠天天給他擦身子,每個時辰都給他翻一次身,大熱天的也沒讓久臥在床的國公爺生褥瘡,照顧得十分盡心。
這日,殷夫人理完家,照例先去敦義堂問候國公爺的情況,回到嘉祥居時,發現趙佳賢來了,此時和趙佳臻姐妹兩個都在徐念安的房裡,手裡拿著幾件嬰兒的春衫,道:「若是侄兒,就穿這松柏紋樣的,松柏長青。若是侄女,就穿這梅蘭紋樣的,貞雅嫻靜。」
「四姐姐手真巧,這繡得也太好看了。」徐念安拿著小小的衣裳,讚不絕口。
殷夫人笑著走進去道:「哪來這麼心急的姑姑?這麼早就給做上衣裳了。我這做祖母的還未來得及動手呢!」
趙佳臻笑道:「是呀,您這個做祖母的自己是還沒動手,不過是今日往繡房送一匹料子,明日又往繡房送一匹料子。我瞧著啊,待我這小侄兒抑或小侄女出生後,哪怕一個時辰換一件衣裳,這衣裳都是穿不過來的。」
這話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趙佳賢起身給殷夫人打了招呼,這才道:「可不著急嗎?先把給侄兒侄女的衣裳給做好了,過幾個月說不得就得給外甥外甥女做了。」
趙佳臻臉倏地紅了,伸手去掐她,姐妹倆笑成一團。
殷夫人在一旁坐了,溫聲問徐念安:「今日如何?早飯用得可好」
徐念安點頭:「還與昨天一樣,並無改變。」
殷夫人看著她還未顯懷的肚子,喟嘆道:「你這一胎不論是男是女,定然都是個體貼孝順的好孩子,還在肚子裡就知道不能讓娘親難受。」說到此處她抬眸瞪著趙佳臻和趙佳賢道:「不像她們五個,哪一個頭三個月不讓我吐得死去活來的。」
「哎喲,娘這是拐彎抹角地說咱們不體貼不孝順呢,這可如何是好?」趙佳臻說著,正要拉趙佳賢來歪纏殷夫人,芊荷匆匆來報導:「太太,大老爺帶著杜姨娘和朝大爺陽二爺兩家人回來了,門子按您的吩咐攔著不讓他們進門,正在那兒吵著呢。」
趙氏姐妹一聽,都變了臉色。
徐念安要起身,殷夫人忙道:「你坐著,不用動,前院的事我去處理就好了。」
趙佳賢看著殷夫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憂心道:「怎麼辦?娘不會又被爹欺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