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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遲見她再未反駁他的話,笑了笑,看了眼她手中的糖人:「可要接著逛?」
喬綰默了默,搖搖頭:「我正準備和倚翠去樹人書院接無咎。」
樹人書院是當世大儒方仕則自朝堂隱退後所創辦的,書院中教習的先生皆是有名的儒生,無咎如今年歲尚小,便先跟隨書院學上幾年。
慕遲沉吟片刻,轉頭看向跟在身後的司禮:「你不是有事同倚翠說?」
喬綰聞言同樣看向司禮,不解他找倚翠有何事。
倚翠也滿眼困惑。
突然被點名的司禮愣怔一息,飛快地看了眼倚翠,迎上對方看過來的目光後,低咳一聲忙垂眸道:「是,只是屬下不敢打擾公子與長樂公主的興致,便一直未敢提及此事。」
「你既有事,便先去吧。」慕遲收回目光,平靜道。
司禮忙應了下來,又看向倚翠:「倚翠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倚翠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喬綰:「小姐?」
喬綰看了眼司禮,目光落在他微紅的耳尖上,皺了皺眉,轉念想到此人也便是忠心了些,並無壞心思,對倚翠笑道:「你先去吧。」
「那我一會兒再回來尋小姐。」
這幾日倚翠隨她跑東跑西,喬綰怎麼忍心再勞累她,忙道:「你先回府便是,好生休息。」
倚翠還要說些什麼,被喬綰笑著作勢推了下便離開了。
直至二人消失不見,喬綰仍有些出神,倚翠如今已到了年歲,她也早為其備好了一份厚禮,原本想著,倚翠若是不想嫁人,這厚禮便是讓她餘生安生富足的,若她想嫁人,這厚禮便是嫁妝。
只是她未曾想過,若是倚翠喜愛之人是司禮……
「司禮如何說也是四品護衛總管,不會對倚翠如何的。」慕遲從沒想到,即便見到她為女子煩心,心中都會泛酸。
他恨不得她的目光里永遠只有他。
喬綰回過神來,瞥了他一眼並未作聲。
慕遲看著她的側顏,又看向她未曾掙開自己牽著她的手,不覺彎了彎唇,他看向前方,有一瞬間只願這條街永遠走不到盡頭。
這樣已經很好了,即便她仍未喜歡他。
不知走了多遠,街邊傳來幾聲叫好聲。
喬綰轉頭看過去,才發現有人在投壺,方才投中了後方的一個窄口壺,引來周圍人喝彩。
此刻那人正拿著投壺得來的彩頭笑盈盈地離開。
慕遲見喬綰腳步漸緩,隨著她一同朝人群看去,而後眉心輕蹙,容色帶著些困惑與侷促。
他知道如何殺人、如何玩弄心計,卻從未玩過這些小玩意兒x甚至連集市都鮮少來。
這裡的一切對他而言皆是陌生的,越是鮮活,便越發襯出他的卑劣。
可看見喬綰饒有興致的目光時,他卻又不忍離去:「你想玩?」他低聲問。
喬綰未曾看他,只盯著人群旁的彩頭堆:「只是覺得彩頭很有意思。」
慕遲看向彩頭,不過是些廉價的小物件。
然下瞬,他的瞳仁驟然一緊,看著最後面那個這堆物件中最名貴的木盒中的珠釵。
珠釵是翠玉雕刻的蝴蝶狀,下方還以紫銅嵌了幾朵花瓣,玉非好玉,銅更是爛銅,卻勝在雕工精細。
很像……當初景闌猜燈謎贏得的那枚。
慕遲抿了抿唇,走上前去。
喬綰不解地看著他:「你做什麼?」
慕遲未曾言語,只給了攤販老闆一錠銀子,老闆看著眼前的貴人,誠惶誠恐地將箭簍全遞了過來。
慕遲抽出一支,有些困惑地看了眼手中包住箭矢的箭。
「您只要將箭投入那最小的壺口,便能拿走最貴重的物件。」老闆賠笑道。
慕遲瞭然,看了眼只有拇指大小的壺口,隨手一擲。
「撲通」一聲,長箭入壺。
片刻後,慕遲將手中的玉蝶珠釵遞給喬綰,認真地望著她:「這一次,是我給你的。」
所以,不要看著彩頭出神了。
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
二人趕到書院時,書院方才下學。
能來此處入學的非富即貴,門口早已有十餘輛各式各樣的馬車候著,下人小廝恭敬地站在馬車旁等待,也有衣著華貴的男女殷切候著自己的孩子。
喬綰並非初次接無咎,便安靜在馬車裡等著。
慕遲看著喬綰唇角的笑,是在他跟前所沒有的,驀地問道:「你喜歡孩子?」
「嗯?」喬綰皺著眉思索了片刻,「還好。」
僅限無咎這樣聽話的。
慕遲眉頭緊蹙:「可是生孩子很危險。」
喬綰失語地看向他:「我又不生孩子。」
慕遲微怔,繼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彎起一抹笑:「嗯。」
莫名其妙。
喬綰瞪了他一眼,剛巧無咎走了出來,喬綰不覺揚起笑跳下馬車。
無咎也看見了她,頓時眼睛一亮,小小的身子直直朝她跑了過來:「綰姐姐!」
話音落下,人已經扎入她的懷中。
喬綰摸了摸無咎的頭髮:「今日學得如何?」
無咎聞言笑開,在她懷中抬起頭興奮道:「先生得知我將來想成為大夫,便給了我一本靈樞,要我以此勉勵自己,」無咎學著夫子說話的模樣格外活靈活現,「綰姐姐,等我往後學會了,便給綰姐姐將傷疤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