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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得早些,知州府門前馬車並不多,喬綰給了張伯幾錢銀子,要他去附近的茶樓吃些茶取取暖,轉頭便看見秦夫人由丫鬟攙著朝她走來。
喬綰笑了笑,走上前沒等動作,秦夫人便已抓住了她的手:「宛娘,你來得倒早。」
「秦夫人怎麼親自出來了?」
「這不是來接你?」秦夫人打趣地看了她一眼,拉著她便朝庭院走,邊走邊道,「敘白和他那些同窗正在後院的庭池旁呢。」
「他們已經來了?」喬綰詫異,本以為自己已經夠早了。
「一早便來了,敘白本同老爺商議什麼呢,那些同窗來了後,便一塊去了庭池,」秦夫人看了眼喬綰頭上的玉簪,「這玉簪我瞧著眼熟。」
喬綰一怔,繼而笑道:「是聞夫子送給我的。」
「我就說,不像宛娘你往日慣戴的,」說著,二人已經走到前庭後院的長廊處,秦夫人的腳步慢了下來,看著喬綰,「宛娘,這些話本不該我對你說,可是……」
喬綰見狀立刻瞭然,想必秦夫人今日是有話同自己說,才特意帶自己前來的:「秦夫人有話直說便是。」
秦夫人遲疑片刻,小聲道:「宛娘,你和大齊的太子殿下,是何關係?」
喬綰頓了下,如常笑開:「萍水相逢一場,沒什麼關係。」
秦夫人微蹙的眉頭未曾舒展:「那太子殿下雖生得好看,像仙人似的,可宛娘,我聽聞以往這太子殿下在燕都時,已經納了側妃和幾房夫人了,想來也沒有幾分真心,此番他行軍在外,不近女色許久,才會有些孟浪之舉……」
喬綰明白過來,想來秦夫人上次在金銀齋碰見慕遲送她對簪,擔心她被慕遲的臉以及太子身份所迷惑吧。
她沉吟了下,鬆了松袖口,有物件自中脫落。
「這是何物?」秦夫人果真被掉落在地的東西吸引了視線。
喬綰忙撿了起來,撣了撣上方並不存在的塵土:「前些時日敘白曾送我玉簪,我想了想,須得回贈些什麼,便……備了這香囊。」
秦夫人看了看喬綰,又低頭看了眼香囊,目光落在右下角的字上,頃刻笑開:「原是這般,倒是我想多了,」說著,她側眼看向喬綰身後,「行了,宛娘,有人來了,我便不纏著你了。」
喬綰疑惑地回頭看去,不遠處的長廊,一襲白衣的聞敘白正看著這邊,一旁還跟著幾名笑鬧的書生。
見秦夫人起來,聞敘白頓了下,溫和一笑,緩步朝喬綰走來:「宛娘。」
喬綰手中還拿著香囊,滯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抿了抿唇道:「這便算是回禮了,」說著,她低頭看了眼那個不算好看的「宛」字,又補充道,「我的繡工不好,夫子不嫌棄就好。」
聞敘白有些發愣地看著她手中的香囊,又抬頭望向她,容色僵了幾息,唇角的笑也收斂了些:「送我的?」
「自然,」喬綰笑看著他,不知為何,總覺得他的眼底帶著絲歉意,她不覺輕怔,「怎麼?」
聞敘白飛快地回神,再次笑開:「無事,」他邊說著,邊接過香囊直接掛在了自己的腰側,「我很喜歡。」
喬綰看著白衣上的青竹香囊,當真襯出滿身風雅,隨之一笑,她剛要言語,便聽見遠處傳來幾聲調侃聲:「聞兄見到喬姑娘,便把我們扔下了。」
「喬姑娘,聞兄可是自你出現便一直瞧著你了。」
有一名眼熟的書生更是抱拳笑道:「嫂嫂,又見面了。」
喬綰這才想起,這名書生便是上次在溫池見過的叫李元的人。
以往她遇見過陰陽怪氣調侃她「驕縱蠻橫」的人,總是牙尖嘴利地回過去或是打回去,可這樣善意的調侃反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秦夫人派來了丫鬟喚她:「喬姑娘,聞公子,筵宴便要開始了。」
喬綰鬆了一口氣,對聞敘白笑了笑,隨著丫鬟一同回了宴客堂。
宴客堂內筆墨丹青的屏風立在兩側,漆色的長几木椅更襯出幾分雅致。
男女分坐於兩側長几旁,秦夫人已坐在位首,對面便是秦知州。
大堂主座中央處卻仍空了一座,座位兩側雕著祥雲扶手,桌前擺著珍饈。
喬綰看了眼空蕩蕩的座位,心中徹底輕鬆下來,落座到秦夫人左手側。
未曾想剛坐下,便聽見門口傳來陣陣笑聲,正是聞敘白等人。
喬綰眼看著那些人坐在自己對面,那名叫李元的更是對她擠了擠眼睛,又撞了下聞敘白的肩。
聞敘白抬頭,對她頷首笑了下。
喬綰也回了一抹笑,偏眼卻正對上秦夫人覷著她的視線,喬綰一愣,卻見秦夫人笑著點點頭,偏過頭去。
喬綰默了片刻,垂眸拿起一盞茶,看著茶麵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的眉眼,陡然覺得接受旁人的善意,也並非什麼難事。
喬綰正想著,突覺前方有人看著她,抬頭看去,未曾想竟迎上了秦知州的目光。
他只看了一瞬,便飛快移了開去。
筵宴開始,主座仍舊空著,眾人也都放鬆下來,或是品茗,或是飲酒,琴師奏著風雅的曲子,舞伶和舞而曲。
正值一片其樂融融之際,門外傳來一聲叫聲:「太子殿下到!」
此話一出,滿堂皆靜。
秦賀更是扶了扶頭上的烏紗帽,急匆匆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