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慕遲聞言一怔,陡然想起曾經的那根鴛鴦簪來,不覺看向喬綰。
喬綰看向梅花簪的神色微頓,想到曾經自以為是的過往,心思陡然沉了沉:「不用了。」
她應了聲,牽著韁繩繼續前行。
慕遲看著喬綰的身影,眉心不覺緊皺,隨後立時反應過來,諷笑一聲。
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
他同意她留下本就是留情了。
不過便是一枚簪子罷了,他本就厭煩這種物件,更遑論……和她佩戴相配之物。
夕陽已經散去,傍晚來臨。
喬綰並未再急著趕路,楚州的小城門將要關閉,趕過去已來不及。
且這段時日的奔波,即便夜間宿在腳店客棧,環境也都極為簡陋,她也只能簡單擦拭一番,以往每日都要熱水花瓣沐浴,如今早已忍耐到極限。
喬綰找了家還算豪華的客棧,要了兩間上房,準備沐浴休息一番,明日再進楚州。
然後,在喬恆派人抓她之前,她也該回陵京了。
回去後,她要好好將自己的銀錢首飾整理起來,公主府的下人多是喬恆派來的,她護不了他們,便不護了。
倚翠是自幼跟在她身邊的,如果她願意的話,她想帶著她一齊走。
喬綰靠著熱霧繚繞的浴桶,閉著眼安靜地想著回去後的路。
直到熱水漸漸變溫,喬綰穿好衣裳,擦拭著濕發從屏風中走了出來。
客房內並未點上蠟燭,反而一旁的火盆里,火苗在不斷地上竄著,偶爾發出乾柴崩裂的噼啪聲。
喬綰盯著那團火苗中燃燒的柴,目光有些怔忡。
一瞬間,萬籟俱寂。
牆壁處卻在此時傳來細微的說話聲。
喬綰的眸光動了下,轉頭茫然地看向懸著一副山水丹青的牆壁。
客棧豪華,隔音自然也不差,照理說並不能聽見隔壁的聲音,她起身看著那副山水畫,伸手將畫摘下,方才發覺,牆壁上竟有一個半寸的圓窟窿。
喬綰皺眉,旋即想起曾經聽說過的,有些客人自有些「閒情雅致」,喜看旁人。
想必她便碰見了這樣的客棧。
「公子的身子無礙了吧?」圓窟窿中傳來的聲音微弱卻清晰。
喬綰一怔,這個聲音熟悉又陌生,她忍不住探身看了過去。
慕遲背對著她站在大開的闌窗前,只穿著寬鬆的白衣,隨意地看著楚州的夜景,而他的身側,是一個二十餘歲的玄衣男子,垂眸恭敬站在那兒。
是般若寺那個曾來告訴她「慕遲身子不適」的那個男子。
喬綰垂眸,許久在心中嗤笑一聲,早便知道他是為了雪菩提,才強忍著厭惡接近她,身邊有暗衛也並不奇怪了。
「無礙。」慕遲默了默才道。
司禮遲疑了片刻,自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瓷瓶放在窗沿上:「公子即便再不喜,可此藥確是良藥,公子不若用這個吧。」
慕遲低頭望見瓷瓶,輕怔了下,復又抬頭看向司禮。
這是喬綰曾給他的白玉膏,一連給了三四瓶,彼時被他全數嫌棄地扔給了司禮。
可為何如今看著喬綰的東西從司禮懷中拿出,會這般……不悅。
不悅到胸口如被巨石壓著一般,沉悶悶的。
喬綰自是認識自己的東西的。
原來,就連她滿心歡喜地用來給他養傷的白玉膏,他都嫌厭地輕易丟給了旁人。
喬綰抿緊唇,再沒有興致多聽,只安靜地想,也許明日自己無需進楚州了。
畢竟,他的侍衛已經來找他了,不是嗎?
可就在她想要轉身的瞬間,侍衛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帶著絲遲疑:「公子身手不凡,若想躲開刺客那一箭亦不是不可,為何……」
此話一出,喬綰也停住了,莫名想要聽一個答案。
慕遲沉默了許久,才低啞地笑了一聲,明明語調溫柔,卻讓人後背升起徹骨的寒。
「昭陽公主可有消息?」他側眸問道。
司禮愣了愣,旋即想到這段時日不僅是黎國皇帝在尋公子,昭陽公主也在派人暗中尋找,甚至明令不可傷公子性命。
「公子是為了……昭陽公主?」
喬綰猛地將山水畫掛上,轉身背對著牆壁,死死抿著唇。
她想起雁鳴山上,面對那些刺客時,慕遲出神入化的身手,甚至能夠以手為弩,於百米外擲箭刺穿刺客的喉嚨。
也想到他輕而易舉便破開了玄鐵所制的手梏。
還有,為何就這樣湊巧,長箭刺穿的是他心口上方一寸處?
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算計。
只為了喬青霓。
為了他得到心愛女子的心。
甚至不惜以身為盾。
他原本可以避開那根箭的。
而她也本可以不用隨他一齊來楚州。
喬綰咬緊下唇,安靜地坐回火盆旁。
明明胸口悶熱,可手指卻止不住地發寒。
良久,喬綰拿出腰間的令牌,看著上面「鳳儀長樂」四字,死死攥著,攥到掌心泛白,她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慕渣還美滋滋地以為綰綰會留下呢。
綰綰:呵。
送分題:猜猜看到綰綰的令牌後,誰會是第一個來接的人?
第24章 、離開
客棧二樓, 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