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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綰心中一驚,慌亂間想要掙開,擁著她的手卻也隨之用了力氣。
冰冷的觸覺,以及絲絲縷縷的寒香,喬綰立刻認出了身後人是誰,她緊皺著眉頭,手腳並用地掙紮起來。
可困住自己的手如磐石一般牢固,喬綰氣紅了雙眼,連身後這個畜生不知疼痛都忘了,抓著眼前的手便用力咬了下去……
慕遲已經三年多未曾睡得這麼沉了,察覺到懷中的人在掙扎,恍惚中只以為自己又沉浸在夢境中,他不覺緊擁著她,喑啞著輕聲呢喃:「你連入夢都吝嗇,今日便陪我多睡一會兒吧……」
喬綰死死咬著他的動作微頓,看著手背上冒出血的整齊齒痕,全然失了耐心:「慕遲你這個混蛋,給我鬆手!」
這抹聲音太過真切,慕遲怔忡片刻才清醒過來,他看著仍在自己懷中掙扎著的女子,手不覺一松。
喬綰趁此機會飛快地從他懷中逃開,擁著被子坐起身,靠著牆壁皺著眉頭瞪著他。
慕遲他望著眼前的喬綰,如此生動、鮮活、熱烈,就連髮絲都仿佛染了光亮一般張揚。
像一團火。
他想要伸手碰一碰是真是假,喬綰卻狠狠地將手中的被子砸向他:「你滾開!」
慕遲碰了個空,卻忍不住笑了笑。
是真的。
這樣的喬綰才是真正的她,渾然天成的驕橫無禮,而不是白日那樣,口口聲聲地喚他「太子殿下」。
「你笑什麼?」喬綰抿緊了唇,指著門外道,「誰要你進來的?出去!」
慕遲仍安靜地看著她,半晌緩緩開口:「喬綰,那個孩子就住在隔壁吧。」
喬綰的臉色微變,謹慎道:「你要做什麼?」
慕遲看著她擔憂的神色,笑意逐漸收斂,目光沉沉:「我方才去看過,他睡得很沉,可你太大聲的話,還是很容易將人吵醒。」
「你對無咎做了什麼?」喬綰死死盯著他。
「無咎……」慕遲呢喃著這個名字,「取得真好聽。」
不像他的名字,只因為他比李慕玄晚了半盞茶的工夫降生,便只配如牲口一般活在地牢中,就連名字取了草率的「遲」字。
「慕遲!」
慕遲抬眸看著她防備的神情,怔愣片刻垂下眸子淺笑:「只是看望一下而已,畢竟……」
「是公主的孩子。」
喬綰稍稍放下心來,聽見「公主」二字怔忪了下:「我已經不是公主了。」
慕遲長睫微頓。
喬綰看向一旁的虛空處:「我如今只是個平常人,一個幼子的娘親,你出現在我的寢房、宿在我身邊,更是不該!」
慕遲抬頭看向她。
不是公主,平常人,幼子娘親。
每一句都在和過去、和他徹底割裂開來。
「為何不該?」他笑了一聲,反問,「因為那個孽種?」
喬綰眉頭緊蹙。
慕遲卻不等她開口,笑得愈發溫柔:「公主知道我像他這樣大時,是如何過來的嗎?」
「一根鎖鏈鎖住腳腕,關在地牢里,每日看一會兒四四方方的天,就這麼過了五千個日日夜夜。」
除了那幾場夢境,喬綰第一次親口聽見慕遲提及那些過往,她頓了下道:「無咎和你不同!」
「有何不同?」慕遲朝她探了探身子,看著她聽見那些令人作嘔的過往沒有絲毫嫌厭時,興奮道,「我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嗎?我不殺他,只將他關起來,我會派人好生照料他,你也當他不存在,那現在也就沒什麼不該,你想要孩子,我……」
「瘋子!」喬綰猛地推開他,「你敢對無咎這樣,我一定不會輕饒你!」
慕遲被她推到一旁,垂頭看著自己手上越發深邃的「綰」字,及一旁仍在流血的齒印,神色逐漸冷靜下來:「喬綰,孩子的父親,不是白日那名男子。」
喬綰輕怔,旋即想到以他如今的本事,隨意調查一下就知曉:「對,」她乾脆地承認,「無咎的父親死了。」
這話也不是撒謊,無咎的父親本就死在了山賊手中。
慕遲愣了下,看向她,心中竟隱隱鬆了一口氣,他輕輕地笑:「真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喬綰情緒漸漸平復,她吸了一口氣道:「我已經給無咎找到了新的父親,他可以接受無咎,對無咎如同自己的親生骨肉一般。」
這話她除了「新父親」外也不算撒謊,僅是入學堂一事,聞敘白對無咎的安排便事無巨細,貼心至極。
慕遲唇角的笑僵住,良久反問道:「什麼?」
喬綰看向床榻旁掛著的她白日穿的衣裳,上前翻找了一番,將木盒拿了出來,打開:「我們已經更換了生辰帖,他對無咎很好,不介意無咎的存在,我也……很喜歡他。」
喬綰頓了頓,低下頭認真道:「我知你不喜歡無咎,慕遲,我們好聚好散不好嗎?」
「你如今是大齊的太子殿下,黎國那邊你定然也沒有放手,你幾乎坐擁天下,想要什麼沒有?何必和我這樣一個可有可無還生過孩子的前公主過不去?」
「你就當從未見過我,放過我……」
「喬綰!」慕遲厲聲打斷了她,臉色蒼白如紙。
他狠狠地盯著她,她竟敢說好聚好散?說什麼只當從未見過?
慕遲只覺自己的呼吸越發沉悶,心口的痛意洶湧而來,比以往更要煎熬,他看著她,瞳仁漆黑幽沉,下瞬驀地上前,用力地吻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