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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綰披著件火紅色的狐皮大裘, 抱著個精緻的小手爐,閒適地推開車窗看著外面的人家舉家掃著雪, 呵出的霧氣在睫毛上凝成了細小的水珠。
有人好奇地朝她看過來, 看見那張被雪白絨領包裹的小臉時,只當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目光垂下不經意落在她扶著車窗的手背時一愣, 低頭不再看。
喬綰也不在意, 仍隨意賞著外面的雪。
直到馬車停下,牽著韁繩的張伯道:「小姐,珍饈閣到了。」
喬綰應了一聲跳下馬車,看著珍饈閣的招牌,口中饞津頓生。
珍饈閣的小二遠遠便聽見了鈴鐺聲,此刻正等在門口:「喬姑娘,您來了。」
喬綰笑了笑:「給張伯上些熱茶熱湯,我還是之前那些,快些上來。」
小二應了一聲,隨後又道:「前幾日來了位黎國的商隊,又教了廚子幾樣黎國點心的法子,喬姑娘可要來一份?」
「自然要嘗嘗,」喬綰給了小二一小塊碎銀子,「多備一份,我帶走。」
「好嘞。」小二得了賞錢,便要樂滋滋地跑去後廚。
「慢著,」喬綰叫住了他,「一會兒有個叫郭伍安的人前來,讓他上樓去便好。」
小二「誒」地一聲應下,腳步輕快地跑走了。
喬綰抱著手爐朝木梯走去,一路聽著食客議論著「大齊又吞了北部哪個部落哪座城池」,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喬綰笑笑,她來此處第一年便看出了,摩蘭國和大齊走得極近,便是摩蘭的百姓都對大齊有不少嚮往之心。
也有不少人不經意地看向她的手背,喬綰則始終笑盈盈地上了二樓,髮髻間的金簪墜珠一搖一晃。
直到進了廂房,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喬綰才看向手背上足有一掌長的傷疤。
淺丹色的傷疤趴在細膩瑩白的手背,十足顯眼。
喬綰撫了撫傷疤,並未放在心上。
菜品糕點很快便上來了,喬綰正吃得自在時,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壯碩的男人站在門口:「你便是陳夫人說的那位喬姑娘?」
喬綰轉頭看過去,而後眉頭輕揚。
這位郭伍安穿得倒是上好的暗黃綢緞,只是綢緞上多是墨色的方孔銀錢紋路,很是不搭,十指有六指戴著毫無美感的翠、白玉扳指,且身形雄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郭公子?」喬綰意思性地起了起身。
郭伍安坐到她對面,認真地看著她:「生得倒是不錯。」
喬綰笑:「多謝郭公子誇獎。」
郭伍安的目光看向她的手背,皺了皺眉:「這疤……」
喬綰看了看傷疤:「不小心跌倒,劃傷的。」
郭伍安又看了幾眼那傷疤才移開目光:「喬姑娘未曾婚配?」
喬綰惋惜地搖搖頭:「還是孤身一人。」
郭伍安點了點頭:「喬姑娘,我是個直人,有話便直說了。」
喬綰慶幸自己方才吃了些東西,畢竟一般說了這句話,那接下去的話可能便要倒胃口了。
果然,郭伍安道:「我家中雖是商賈人家,但家底在九原城也是數得著的,且家父和知州大人素來走得近,此番面親,也是知州夫人牽線。往後還是不希望你還繼續拋頭露面經營你那間鋪子。」
喬綰「認同」地點點頭:「的確,若真成了,我一介女流,怎能再拋頭露面呢。」
郭伍安見她這般說,滿意了些:「至於你那間鋪子,陳夫人說你再無其他親人,就併入郭家罷。」
喬綰依舊輕笑著頷首:「往後我的便是夫君的,如此也好。」
郭伍安神色間添了幾分自得,不覺抬抬頭點了點她的手:「你最好將手背的疤遮著些。」
喬綰讚許:「這疤委實丑了些。」
郭伍安極為滿意,終於想起對方來,問道:「你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看在知州夫人的面上,我應了你就是。」
喬綰認真地想了想:「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郭伍安翹起腿給自己倒了杯茶。
喬綰看了眼門外,心底默默倒數了幾聲。
數到「一」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緊接著一個孩童從外面跑了進來,邊跑邊叫:「娘親——」
郭伍安頃刻噴了一口茶,劇烈咳嗽起來。
「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喬綰笑著將孩子攬在懷中,看向郭伍安,笑盈盈道:「無咎,這是你未來的……」爹。
「誰是他爹,我才不是,」最後一字還沒說完,郭伍安便飛快站了起來:「你已經有孩子了?」
喬綰眨了下眼睛,故作詫異:「郭公子不知?」
郭伍安瞪著她:「你方才不是還說孤身一人?有了孩子還來面親?」
「我孤身一人自是因為外家人死了,」喬綰笑,「而且方才郭公子不是說,要看在知州夫人的面上,讓我隨意提要求嗎?」
「我……」郭伍安的臉色頓時青白不接,看了眼對面的小孩,頓了頓,扔下一錠銀子,勉強軟了語氣,「今日這頓便算我請姑娘了,還請姑娘下次見到知州夫人,便說我配之不起。」
說著便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
喬綰看著桌上的銀子,笑眯眯地拿過來,拍了拍眼前小孩的腦袋:「無咎,做得不錯。」
楚無咎臉上的天真散了不少,板著小臉看著喬綰:「綰姐姐,你不是說不想來面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