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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綰聞言眉頭皺得更緊:「殿下往後不要同無咎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
「哪裡不著邊際?」慕遲看向她,「不是你說,我若能做到和聞敘白一般,你也會和我一塊?」
喬綰怔愣了下,不可思議地問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聽著她不再是一口一個「殿下」的喚,慕遲的眉眼鬆了松,深深凝望著她:「是你不知道。」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喬綰只覺自己和這人說不通,轉身便朝金銀齋內走。
「喬綰。」慕遲忙喚住了她。
喬綰腳步一頓。
慕遲走到她身後,嗓音如以往在公主府一般,放柔了些:「之前的那件白衣,找不到了。」
在松竹館時穿的那件,被他視作恥辱地燒成了灰燼。
莫名其妙的話,喬綰竟聽懂了,可她卻又憤惱自己的聽懂,扔下一句「與我何干」,逕自走進齋內。
帳房和繡娘此刻已恢復如常,正笑鬧著和賓客推薦著時興的珠釵款式,看見喬綰進來剛要打聲招呼,下瞬卻齊齊靜默下來,一同看向門口。
一襲白衣的男子走了進來,身上如披著雲霧,不染纖塵,生著一副天工雕琢不出的容顏,天姿絕色。
他身上的白衣為薄軟的緞料,常人穿著總會顯出輕浮之氣,不像良家人,可這人穿上卻無半點浮淺,反而更襯出幾分仙氣兒。
只可惜,這人周身太過冰冷,讓人只敢遠觀。
三兩女客在角落紅著臉看著來人,帳房姑娘率先反應過來,見自家老闆娘沒有迎客的意思,匆忙上前:「這位公子可要選件成衣?」
慕遲只目不轉睛地看著剛走進來的喬綰,「嗯」了一聲。
帳房朝喬綰看了一眼:「不知公子喜愛什麼樣式的?可去樓上小觀……」
「問她。」慕遲打斷了帳房的話,淡淡應。
喬綰凝眉瞪向他。
慕遲扯了扯唇,對她擠出一抹笑來。
帳房一滯,為難地走向喬綰:「老闆娘,您看……」
喬綰緊抿著唇,不知慕遲又想做什麼,僵持了好一會兒,她倏地笑了一聲:「好啊,我親自給這位公子挑。」
既然他主動送銀錢,她不要便是不識好歹了。
慕遲望著她唇角的笑,怔了一瞬。
喬綰轉身走到一旁,逕自挑了一件花花綠綠的綢緞袍服,拿給慕遲:「這是上好的蘇杭綢緞做的,公子不妨試試?」
這件花紅柳綠緞紋袍是隨一批蘇杭料子附送的,已在此擱置了一年多了,乏人問津。
慕遲只掃了眼袍服便接了過來,頷首應:「好。」
說完朝一旁的裡間走去。
帳房臉色複雜地看了眼喬綰,那件衣裳……實屬別致。
喬綰面不改色地站在原處,任人打量。
不多時,裡間的珠簾被人掀開,慕遲緩步走了出來,竊竊私語的齋內再次沉靜。
那花花綠綠的袍服原本格外吸睛,可穿在這人身上,卻仿佛成了陪襯,竟還是讓人一眼便望見那張雪白的傾城臉,反而還多了幾分華貴風流。
「公子穿著這件衣裳,甚是好看。」帳房誇讚道,往日賓客試衣,讚美之詞她常說,可從未如今日一般真心過。
一旁的繡娘也連連點頭:「這件衣裳竟如此好看的嗎?」
「是這位公子的顏色好看……」
慕遲恍若未聞,只朝喬綰走了幾步,看著她。
他這樣做,滿齋的都人朝她看了過來。
喬綰聽著那些人的議論紛紛,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陵京時,二人上街,她因女子偷覷他而心生不悅,他卻戴上了面具。
喬綰回過神來,身上卻起了一層冷汗。
她下意識地後退幾步,沉聲道:「公子穿著不錯。」
慕遲眼底如有光霧化開,他垂眸:「嗯。」
喬綰又道:「五千兩。」
帳房震驚地睜大眼,這附送的衣裳,能得十兩銀子便不錯了,老闆娘竟開口便是「五千兩」。
可令她震驚的在後頭。
慕遲眼都未眨便應:「嗯。」
他邊說著,邊轉身看向一旁的首飾,目光在琳琅的珠釵玉簪中尋找著,最終落在一對金累絲鴛鴦簪上,剛要開口,門外便傳來婦人的笑聲:「宛娘,我還未曾恭喜你啊!」
慕遲轉眸看去,門外走進來的婦人有些眼熟,由丫鬟攙著,逕自朝喬綰走了過去。
喬綰飛快地轉身走上前去,唇角也揚起一抹笑,比方才要真切的多:「秦夫人要恭喜我什麼?」
來人正是知州夫人。
秦夫人走上前拉著喬綰的手道:「你同敘白定親一事,我一直想著要來,這不,今日才抽得工夫……」
話音未落,一旁傳來細微的動靜。
慕遲手中的金簪落回妝匣中。
秦夫人疑惑地看去,率先見到那身花花綠綠的衣裳,而後看清那張見過一次便再難忘卻的驚心奪魄的臉,驀地想到之前隨老爺在知州府門口迎接的那位貴人。
秦夫人臉色一白,匆忙蹲跪:「臣婦拜見太子殿下。」
此話一出,整個金銀齋都死寂下來,片刻後紛紛跪在地上。
慕遲凝眉冷睨著跪在地上的婦人,心中難以克制的戾氣與煩躁,為她剛剛說的恭喜,也為……喬綰定親一事,原來如此多的人都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