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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遲回過神來,喬綰不知何時醒了。
不復平日的精緻,如今的她珠釵掉落,髮髻搖搖欲墜,幾縷青絲狼狽地拂在面頰上。
喬綰嫌棄地癟癟嘴:「幫我將髮髻拆了。」語氣一如既往的嬌蠻。
慕遲看著她,第一次並不覺煩厭。
好一會兒,在喬綰等得不耐煩時,他俯身將她的髮髻拆去,滿頭青絲滑落。
也是在此時,喬綰抬眼看著他,即便病懨懨的,她的那雙眼睛卻依舊明亮張揚,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右齒的虎牙若隱若現:
「慕遲,你馬上就要輸了。」
第12章 、解藥
般若寺位於陵京城外,距離並不遠,只是因中間隔著一座青雲山,要想前往寺中須得繞路而行,平白多了一段路程。
尤其如今天寒,趕路更為艱難。
喬綰一行人到般若寺時,已是後半夜了。
守寺的護衛早已得到消息,備好了寮房候著來人,又將人護送至房中方才離去。
一路上喬綰在馬車內昏昏沉沉地睡著,待到她清醒過來時,早已被安頓在寮房中,一個穿著黎色百衲衣、鬍鬚花白的老僧人正端坐在床榻旁,為她診著脈。
喬綰皺了皺眉,全身仍沒有半點力氣,肺腑悶悶的痛。
倒是胸口那股又熱又冷的感覺消失了,只剩下熟悉的燥熱,卻比以往更加難熬,似乎連呼吸都格外困難。
「公主醒了。」僧人平和道,看見喬綰眼中的困惑,「老衲法號空淨。」
喬綰瞭然,看來已經到了般若寺了。
她賭對了。
她對喬恆,還真是重要。重要到一個月都不能耽擱。
「公主?」一旁傳來倚翠的低喚。
喬綰循著聲音轉眸看過去,正迎上倚翠滿是擔心的目光,她扯了下唇角,又朝倚翠身後不遠處看去。
慕遲正站在那裡,雪白的狐裘襯的他眉目清冷驚艷,面色平靜無波無瀾。
他同樣在看著她,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徐徐扯出一抹淺笑。
可在她移開目光的瞬間,他唇角的淺笑也頃刻消失,反而眉頭微蹙。
昨夜,她耀武揚威地說「你馬上就要輸了」的樣子再次湧現出來。
她其實說錯了。
他不會輸,雪菩提不是治他不痛之症的藥。
這場賭局,贏的人只會是他。
然而她那時說話的模樣,很耀眼,像是將他的一切齟齬照得一清二楚,令人想要將其毀了。
「老衲已著人去準備藥引,還請公主等候片刻。」號完了脈,空淨站起身,對她合掌俯首。
喬綰轉回視線,看向空淨:「藥引?」
她的聲音因著生病及嘔血的緣故,有些嘶啞。
慕遲雙眸半眯,同樣看向空淨。
空淨笑著解釋:「公主體虛,聖上既將公主送至般若寺,必是想用雪菩提養公主的身子。只是雪菩提雖是大補之物,卻極為性寒,若直接服下,恐會積於肺腑,傷害己身。須得先服下中和的藥引,一個時辰後方能再服用雪菩提。」
喬綰瞭然地頷首。
空淨又道:「這藥引初時飲下肺腑可能會有些灼熱,並無大礙。」
慕遲眸光微沉,眉頭輕蹙。
未曾想這雪菩提竟會這般麻煩。
喬綰點點頭,逕自問道:「那雪菩提呢?」
空淨怔了下:「自然已經為公主備好,只是……」
喬綰:「既已備好,那便拿來吧。」
空淨凝眉,聖上派來的隨行侍衛方才私下傳了口諭,雪菩提金貴,迫不得已時再用。
而今被長樂公主這般草率地索要……
「怎麼?本公主說的話都不管用了?」喬綰見他為難,一橫眉,煞白的臉色越發死氣沉沉,「父皇要我前來養病,你們卻要存心害我,若是父皇知曉,你們如何擔待得起?」
她的這番話說得太急太快,以至於說完後再難克制地咳嗽起來。
倚翠忙上前替喬綰順著胸口:「公主,御醫說您不能激動……」
她的話還未說完,喬綰的咳嗽驀地停下,就在眾人以為她無恙時,她陡然探身嘔出一口血來,人像是被驟然抽去了生機。
「公主!」倚翠驚呼。
慕遲似也未曾想到她會突然嘔血,微怔了下,目光落在地面那攤暗紅的血跡上。
空淨的神色驚變微變,他深知聖上必不會讓長樂公主出事,忙轉身對守在外間的小和尚道:「慧空,去取雪菩提來。」
小和尚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再回來時,小和尚手中多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琉璃盒子,盒子幽幽散著冰冷的霧氣。
慕遲不經意地掃了眼那盞剔透的琉璃盒子,眸光微閃。
空淨接過盒子,看向喬綰:「公主安生休息,雪菩提就在這裡,只是此藥性寒,一直養在寒冰里,而今取出,須得兩個時辰內服下,否則藥性散去,恐不能醫好公主。」
喬綰這一次再未多說什麼,只虛弱地點點頭,不耐煩道:「你們先出去吧。」
空淨愣了下:「聖上要鄙寺護公主康健,老衲必……」
「那你便在這兒看著,」喬綰冷哼一聲,吃力地抬手扯了扯外裳,「看本公主更衣拭體好了!」
慕遲聽著她這番大膽出格的話,抬頭看去,卻見喬綰身上的衣襟散亂了些,隱隱露出鎖骨下瑩白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