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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淨大驚失色,匆忙非禮勿視地轉過身,踟躕片刻,將琉璃盒子放在一旁:「公主好生休息,這會兒藥引應當快熬好了。」
想了想,長樂公主的脈象不假,雪菩提也算是對症下藥,自己著實沒有待在此處的必要,索性將琉璃盒子放在床榻旁的矮几上,起身離去。
倚翠則看著喬綰蒼白的臉色,心中跟著焦急,唯恐旁人的手腳慢了,忙也道:「我去幫公主將藥引端來。」
轉眼間廂房內只剩慕遲,他仍站在原處,眉頭緊蹙,他知她方才扯開衣襟是想趕走空淨。
只是她的動作很拙劣,也很刺眼。
床榻上,喬綰看著緊閉的房門,許是方才嘔出那口血的緣故,胸口的悶痛減弱了些許。
她「噗」地笑了一聲:「什麼大師,佛家不都說什麼色即是空嗎?」
說著,她吃力地坐起身,拿過一旁的琉璃盒子。
一股寒意瞬間沿著她的手掌湧入,卻格外舒適,盒子內散發著雪蓮花的幽幽寒香,吸入肺腑,原本的那股燥熱也淡了許多。
就像……慕遲身上的溫度與香氣。
難怪喬恆從未有過胸口燥熱不安的時候,難怪他每隔一段時日便要來此處。
原來是雪菩提的功勞,它能壓制住體內的那股燥熱。
「原來這就是雪菩提啊……」喬綰低聲呢喃。
慕遲看向她,良久緩步走上前。
喬綰抬眸看向他,一挑眉:「如何?我就說我贏……」
慕遲的動作打斷了她餘下的話。
他伸手緩緩將她的衣襟整理好,擋住了露出的肌膚。
喬綰疑惑地眨了眨眼,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襟,繼而像是看透他一般,得意洋洋地笑:「慕遲,你不高興了?」
慕遲的眼底似有不解,而後垂頭看去,動作一僵,下瞬猛地將手收了回來,臉色也變得陰沉。
他方才在做什麼?
喬綰將閒雜人等打發了,他高興還來不及,豈會在意她如何大膽孟浪的舉動?
看著她唇角刺眼的笑,慕遲的眼底越發幽沉,像是被她玩弄了一般。
下瞬,慕遲微微俯身,手溫柔落在她的發間。
喬綰的笑僵住了。
「的確不高興,」慕遲垂眸,看著地上那灘血跡,嗓音溫柔:「公主不是答應過我,你會無恙的嗎?」尾音像是帶著絲絲自責。
喬綰的瞳仁一顫,臉頰與耳垂變得滾燙,心口劇烈跳動著:「我,我現在也無事。」
慕遲看著她耳朵與臉頰染上的胭脂色,眯眼諷笑一聲,心中頃刻好受了許多。
果然,這樣才對。
是他在掌控著她。
喬綰感受著慕遲的手在自己的發間不斷穿梭,髮絲被隨意地把玩著,臉頰越發燙人,抿緊了唇看著前方一言不發。
慕遲的神情與溫柔的動作截然不同,他逐漸面無表情,目光落在喬綰的眉眼上。
他能看出她其實並不像她表現出的那般恣意輕鬆。
相反,她應該很難受,即便臉頰羞紅,卻依舊蓋不住虛弱的煞白唇色,說話間總是不經意地痛得蹙眉,額頭儘是冷汗,姿容狼狽。
他不知痛是什麼滋味,但想到過往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人的哀嚎,應當是極痛苦的。
可她卻好像半點不覺得痛苦。
甚至還敢做出這般驕縱蠻橫的姿態,像只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為什麼?
只是為了治好他的不痛之症,得到他不值一提的所謂「愛慕」嗎?
「倚翠怎麼還不來……」終是喬綰受不了發間穿行的手指,咳嗽一聲問道。
話音剛落,寮房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慕遲的手一頓,徐徐收了回去,喬綰鬆了一口氣。
倚翠手中端著紫檀色的膳盤走了進來,膳盤上放著一碗藥,還有一碟晶瑩剔透的蜜餞。
走得近了,喬綰才看清那碗湯藥黑乎乎的,仍在冒著熱氣,遠遠便嗅到一股濃郁的苦澀藥味。
「公主,」倚翠將膳盤放在矮几上,「奴婢嗅著這藥引極苦,便找這裡的師傅要了一碟蜜餞來。」
倚翠只知這件事是公主故意而為之,卻不知是為了慕遲。
眼下也只當是公主在吃藥,而公主一向懼苦。
喬綰笑了笑,任由倚翠將她扶坐起來,才道:「這裡有慕遲就好了,一路上你都未曾闔眼,先回去歇著吧。」
倚翠看了一眼慕遲,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悄聲離去。
待到門外空寂無聲,喬綰才慢悠悠地看了眼矮几上的湯藥,癟癟嘴:「看起來就很苦,」說著慶幸道,「幸好不是我喝。」
慕遲看向她。
「快喝啊!」喬綰催促,「再不喝一會兒有人進來了。」
慕遲收回視線,望向那一碗湯藥,良久拿起來,仰頭一飲而盡。
放下藥碗的瞬間,一枚蜜餞湊到他唇邊。
慕遲眉頭緊鎖,心中翻湧起一陣排斥。
喬綰正拿著一枚蜜餞遞在他嘴角,眼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你不覺苦?」
慕遲微抿唇,從小到大,吃藥或是被餵毒,比這更難吃的都有過,倒是沒人覺得他會怕苦。
「張嘴。」喬綰「命令」道。
慕遲沉沉地看著她,許久微微啟唇。
喬綰將蜜餞塞到他口中,不忘問一句:「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