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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只剩下喬綰和慕遲二人,慕遲拿過一旁的衣裳就要穿上,下瞬卻被人阻止了。
他微微側眸。
喬綰湊到他跟前,失落地說:「張太醫是太醫署醫術最好的大夫了。」
若是他都醫不出慕遲的不痛之症,那其他人更不可能。
慕遲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只頷首淡笑:「無礙。」
喬綰看著他的笑,就像雪山青蓮上覆著的最後一層薄雪,帶著顫顫巍巍的破碎感,脆弱又驚艷。
「我給你上藥吧。」喬綰突然道。
慕遲面色微變,抬眸看向她。
喬綰卻已經拿起一旁的白玉膏:「不用擔心弄髒衣物,大不了重新買就是了,」她對他眨了下眼睛,「難道你是在騙我?」
慕遲瞳眸有瞬間的寒意湧現,轉瞬卻已春暖花開:「公主說笑了,只是公主千金之軀……」
喬綰大喇喇地擺擺手,隨後皺了下眉,又咯咯笑了兩聲,認真道:「雖不知為何,我覺得你應當不願意旁人知道你身子的奇異之處,府中只我知道,所以也只能我來啊。」
慕遲被她這番話說得微怔,良久再未阻攔,轉過身去,徐徐將裡衣褪下,背對著喬綰的神色頃刻冷冰若霜。
方才只褪到腰身處,此刻看清完整的背,喬綰的呼吸不覺一緊,胸口積鬱的那股悶熱也不斷翻湧起來。
若沒有那些傷痕,他的背應該是極美的,腰身收窄,肌理精緻,肌膚是泛著透明的雪白,而那些暗紅的傷痕,又增添了幾分糜艷。
喬綰強忍著臉頰上的熱意,手指抹了白玉膏,朝慕遲背上塗去。
在碰到慕遲肌膚的瞬間,一股幽幽的冰涼沿著指尖朝體內涌去,驅散了些悶熱,莫名的舒適。
這種感覺讓人下意識地貪戀。
慕遲的身體僵硬,就如一撮細弱的火苗在自己的後背遊走一樣,所經之處帶著幾分炙熱,緩緩將冰冷了數年的軀體一點點地解凍開。
可很快,在手指離開時,那解凍開的軀體又一寸寸地凝結成冰。
慕遲緊攥著拳,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反感,眼中湧起深沉的殺意,卻只能克制。
直到那隻手一直不斷地往下,像是孔雀的翎羽沿著他冰凍的骨骼輕撫而過,帶著滔天的癢意,落在腰窩處。
慕遲自喉嚨深處溢出一絲悶哼,細密地喘息了一聲。
下瞬,他只覺腹下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一股悶脹的感覺湧起,卻沒等他抓住便轉瞬即逝。
「公主,毓秀閣的衣裳首飾都送來了。」寢殿外,侍女的聲音傳來。
慕遲猛地睜開眼,怔忡片刻,眼中只剩冷冽與厭惡。
喬綰流連地看了眼慕遲的背,收回手,直到慕遲穿好衣裳,才吩咐侍女進來。
十幾名侍女托著名貴的華服走了進來,為首的恭敬道:「公主,毓秀閣的掌柜說,慕遲公子未曾定下首飾,便將慕遲公子看過的都送了過來。」
喬綰不甚在意地點點頭,臉頰仍有些熱意,而後目光落在一旁的薑黃色錦裘上,驚喜地拿給慕遲:「這是你之前落在毓秀閣的,掌柜的倒是懂事。」
這間錦裘同她最愛的那件狐裘,不論樣式還是顏色,都格外般配。
慕遲掃了眼手中錦裘,輕笑:「是啊。」
故意丟在毓秀閣,都能再送回來。
喬綰一高興,重重賞了毓秀閣的人,又命人將衣裳首飾送去慕遲的暖閣。
慕遲身上有傷,也需好好休息,喬綰剛好也有些倦了,想了想看著慕遲道:「你放心,我還是會給你請民間最好的大夫的。」
慕遲自若地頷首一笑:「多謝公主。」
「嗯,」喬綰打了個哈欠,看著慕遲離開的身影,又想到什麼,「慕遲。」
慕遲逆著光站在門口,氣場的身姿帶著股說不出的驚艷。
喬綰定了定神:「以後不許再自稱『奴』,」說著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揮揮手,「行了,回去休息吧。」
慕遲盯著她,這一次並未多說任何,緩步離去。
只是還沒等他到暖閣,便聽見寢殿那邊人來人往,侍女下人腳步匆匆地走來走去。
慕遲隨意問了一人,才知是喬綰自小貼身的香囊不見了,正著人尋找。
慕遲再未應聲,轉身進了暖閣,良久才冷嗤一聲。
景闌如今已經拿到了喬綰貼身的香囊,只等著他得到雪菩提後戳穿此事了。
可聞到身上白玉膏的清香,慕遲忍不住緊皺眉頭,又轉身吩咐門外的人準備熱水沐浴。
下人都將公主對這位慕遲公子的在意看在眼中,自不敢怠慢,不過半個時辰便已備好。
慕遲厭惡身上的味道,直到身上的清香全部消失,他才從浴桶中出來,披著濕發走出裡間。
餘光瞥見被隨意扔在木椅上的姜紅錦裘,慕遲想也沒想,撿起來扔進一旁的火盆中。
火苗被錦裘壓得小了許多,慕遲看著錦裘的一角被燒起火苗,想起方才喬綰為自己上藥時,腹下傳來的稍縱即逝的脹熱感,莫名地沒有鬆開攥著錦裘的手。
那是一種從未過的陌生感覺。
就像……他第一次殺人時,胸口湧起的顫慄感,卻又不同,那種顫慄感,在之後殺的人越來越多時,便消失了。
而那股脹熱,卻透著幾分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