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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闌坐起身,一副天下紅雨的模樣,挑了挑眉梢:「您是在誇我?」
景榮頃刻收斂神色,皺了皺眉。
他自然知道這小子這麼拼命地攢功勞,就是不想被賜婚束縛,能在聖上跟前討一份功也是好的。
思及此,景榮嘆了口氣:「你這次救了公主,剿滅山賊,是大功一件。聖上到時定會予你嘉獎,你可藉此徹底回了聖上欲給你同長樂公主賜婚的念頭,我亦會為你在旁周旋。」
景闌一怔,捏著袖中的香囊,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
第16章 、新正
陵京的新正很快便到了。
今年的冬比往年要寒冷,喬綰身子虛弱,被皇帝親下口諭,勒令她除夕夜宮宴前不許再出府。
喬綰樂得自在,索性一直待在府中。
慕遲也一如往常般溫柔熨帖,仿佛那晚那短暫的陌生從未發生過。
時日一長,喬綰也大喇喇地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倒是喬恆賞賜了不少名貴藥材,喬綰想了想,挑出幾樣直接托人私下送去了將軍府。
若景闌真是夢中那個發動宮變的男子,說不定此番還能同他套個近乎,讓自己將來順利離開陵京。
即便不是,於她也沒什麼損失。
除夕這日,喬綰早早便起來了,特意穿上了金絲鸞鳥朝鳳度花裙,披著石榴紅的織錦羽緞斗篷,興沖沖地朝暖閣小跑去。
還未等走進暖閣,喬綰便忍不住揚聲喚:「慕遲!」
慕遲出門時,見到的便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朝自己奔走而來,周身像是籠罩著一層暖色光霧。
他驀地想起服下雪菩提那晚,身體冰凍僵硬時,她抱住自己的畫面。
就像這團火焰將他包裹在其中。
慕遲目光微沉,卻很快恢復如常。
喬恆今日便會知曉喬綰將貼身香囊「送給」景闌一事,他也無需再留在此處同她做戲。
至於眼下……
慕遲眉頭不覺微蹙,那日她給他雪菩提時,提過「須得陪她過新正」,便算作……給她的小小報酬罷。
喬綰不知慕遲在想什麼,笑盈盈地停了腳步,說話間哈出的白霧在她的長睫上凝成小水珠:「慕遲,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慕遲斂起情緒笑應:「不知。」
喬綰從侍女手中將月白錦緞袍服及雪色白貂鶴氅拿了過來,一股腦地全拿給他:「自然是新衣裳啊。」
慕遲笑意微僵,看著懷中的新衣,目露茫然。
喬綰笑:「新正要穿新衣,慕遲,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呀?」
慕遲抬眸看向她。
大齊自也要過新正的,只是……他從來都只透過地牢那個四四方方的天窗,看著皇宮上方一瞬綻放的焰火,僅此而已。
「好了,別看了,先去換新衣,」喬綰推了推他,「一會兒我們還要忙呢。」
母親在世時,總會在除夕這日為她包一碗浮元子。
後來,她也便養成了習慣。
以往還住在宮中時,便同倚翠二人一塊過,搬到公主府後,因晚上還要去宮宴,包浮元子便挪到了白日。
今年卻不同了。
今年多了個慕遲。
正想著,慕遲已換好新衣走了出來,月白色襯的他越發雪肌玉骨,鶴氅為他添了貴氣萬分。
喬綰不覺呆了兩呆,眨巴了下眼睛,直至慕遲喚了聲「公主」才反應過來,耳垂嫣紅著牽著他便朝膳房走。
下人早已備好了一切,浮元子的餡料有黑脂麻的,紅豆沙的,更有核桃蜜餞餡。
倚翠和幾個侍女早已侯在一旁,也均換上了新衣。
喬綰拉著慕遲坐下:「新正要吃浮元子才算圓滿,」她轉頭目不轉睛地看向他,「你會嗎?」
慕遲遲疑了一瞬:「你要自己做?」
他本以為,以她的嬌生慣養,想來過節也只是她享福,底下人忙碌。
「對啊,以往都是這般,」喬綰見他這副模樣便知他不會,得意洋洋地笑,「沒事,今日我做一回先生,教你包。」
她說這話時,囂張的虎牙又露了出來。
身後的倚翠掩唇偷笑。
很快慕遲便知她為何笑了。
喬綰包浮元子的手藝並不好,糕粉做皮,在她手中格外不聽話,團好了也會裂開一道小縫。
喬綰包得不耐煩起來,乾脆雙手一捏扔到糕粉中,便算做好了,扭頭煞有介事地看著慕遲:「把餡料團進面里就好。」
慕遲頓了下,拿起一團糕粉,包好餡料,無師自通地在掌心團了團。
喬綰睜大眼睛看著雪白的元子在他剔透的指尖出現,完好無損,又想到自己方才還說要教他,臉色一紅,小聲嘀咕:「你肯定以往就學過。」
慕遲看了她一眼。
他從未過過新正,這樣的年節,於他而言不過是數千被關押的黑暗日子中的其中一日,無甚特別的。
後來,自由了,更沒什麼興致。
而今才知,原來旁人的新正,是要穿新衣,吃浮元子的。
一個個圓滾滾的元子包好,大小不一地在糕粉里滾了幾圈。
只是浮元子到底不能多吃,喬綰包了一會兒便停了手。
正欲洗去手上的糕粉,便聽見外面隱隱傳來幾聲低呼聲。
喬綰好奇地朝外探了探,隨後便驚喜地發現,不知何時竟然下起雪來,地面已經積了一層薄雪,府邸都蒙上一層白,原本枯損的樹枝也如銀條素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