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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心歡喜地牽著慕遲的手去毓秀閣買衣裳首飾,為被人羞辱的他打抱不平,因和景闌爭執被他護在懷中而心動時,他目無波瀾地將自己的香囊塞到了景闌腰間。
她在整個陵京尋找名醫為他治不痛之症時,以為他便真能愛慕自己時,他涼薄地笑著,派了一人告訴她:雪菩提能治好不痛之症。
她為得到雪菩提折磨自己的身子時,他幽幽地道了一句「真蠢」。
她因肺腑疼痛嘔血時,他卻算計著得到了雪菩提便離開。
她想著求喬恆為二人賜婚時,他去見了喬青霓,語調溫柔地喚了一聲「昭陽公主」。
……
直至最後,她又一次夢見了宮變那夜。
暴雨如注,沖刷著整座宮城。
繁華的陵京空寂無聲,上空飄蕩著濃郁的血腥氣。
她於宮廷之中跌跌撞撞地跑著,跑到了母親生前的寢宮,伏靠在母親的畫像前。
殿門被人從外面撞開了,她驚惶地回眸看去。
這一次,沒有喬恆死不瞑目的頭顱被扔到自己腳下。
沒有一步一步走進來的肅殺身影。
她看見慕遲站在宮殿門口,目光沉沉地攫住她。
而他的身後不遠處,仍站著喬青霓。
良久,他對她歪了歪頭,伸出手來。
蒼白的指尖,一滴暗紅的血珠滴落……
喬綰猛地睜開雙眼,目光定定地看著頭頂熟悉的帷幔,良久伸手輕輕觸了觸臉頰。
滿手的涼意。
一旁的火盆安靜地燃燒著,偶爾迸出幾點火星,發出迸裂的聲響。
那是夢。
喬綰安靜地想著。
一個真實的不能再真實的夢。
夢裡,她沒有再夢見自己死去,也沒有再經歷那種窒息感,是不是說明……一切已經在朝著好的方向改變了?
「公主正在休息,不准外人叨擾。」
「倚翠姑娘,雜家奉皇上之命,前來探望長樂公主,這皇上總歸不是外人吧?」
「可公主身子虛弱,眼下還未曾清醒,不便見客。」
「倚翠姑娘你好生糊塗……」
寢殿外,一陣陣喧鬧聲傳來。
喬綰眉頭緊鎖,扭頭看向門口處。
倚翠咬著唇攔在寢殿門口:「孫公公,公主一路奔波,您不妨……」
孫連海臉色一沉:「雜家叫你一聲倚翠姑娘,你莫不是真以為雜家怕了你不成?來人,將她……」
「將她如何?」寢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穿著胭脂色金絲流仙裙的喬綰俏生生地站在門口,小臉蒼白卻依舊高揚著下巴,「孫公公給本公主仔細說說。」
孫連海神色一變,忙跪下道:「老奴參見公主,方才也不過是關心公主心切……」
「蠢奴才,」喬綰冷哼一聲,「父皇要見我?」
「是,」孫連海俯首連連點頭,「皇上說,公主歇息了兩日,也該歇夠了,久未見到公主,皇上很是想念公主。」
兩日?
喬綰怔了下,她沒有想到自己竟會睡了這般久。
可喬恆想她?只怕是想她給他試藥吧。
喬綰心中冷笑,將倚翠拉到自己身邊,承了孫連海的叩拜:「你回去告訴父皇,便說我稍作打扮便入宮去。」
孫連海忙點頭:「老奴這便回稟陛下。」
直到看著孫連海的身影消失,倚翠關切地問道:「公主的身子無礙了吧?」
這兩日,公主始終躺在床上沉睡著,不知夢見了什麼,落了滿枕的淚,怎麼擦也擦不淨,像是要將恣意的前半生欠下的淚都流光一般。
她甚至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過,只有眼淚安靜地往外流,染濕了睫毛。
請了張太醫前來也只說公主身心俱疲,正在休息,並無大礙。
只有她偶爾進去寢殿看看公主,餵些溫水流食。
而今看著公主又如往日一般眉眼張揚地站在眼前,心中總算稍鬆了口氣。
喬綰睡了一覺,只覺神清氣爽了許多:「安心,我無事,」說著回到寢殿梳妝檯前,「好倚翠,給我綰個好看的髮髻,這些日子在外面每日披頭散髮,醜死了。」
倚翠見喬綰果真沒有異樣,放鬆地笑了下,走上前梳著她的青絲。
*
孫連海回宮時,仍念著方才自己叩拜時,長樂公主將那個叫倚翠的奴婢拉到他跟前的場景。
倒像是自己給那奴婢跪拜一般。
吃了個啞巴虧,孫連海心中氣悶不已,可想到聖上召長樂公主進宮,免不了又用她試藥,冷笑一聲。
還真當自己多得聖寵呢,不過是生了個和聖上體質極其相似的身子罷了。
回到臨華殿,孫連海一眼便瞧見御椅上坐著的喬恆,眼下臉色青白,想必是自十五以來未曾用丸藥的緣故,眼下精神有些不濟。
他忙上前,將公主府的所見所聞報給了喬恆:「長樂公主瞧著雖虛弱了些,但還算有精神,不會礙著皇上的大事的。」
喬恆揉了揉昏昏沉沉地腦仁,皺眉問道:「可曾見過她身邊那個小倌?」
「回聖上,老奴沒能進屋,不過聽聞公主是隻身一人被景少將軍接回來的。」
喬恆手一頓,微闔的雙眼睜開,想到近些時日陵京的風言風語,免不了需要景家那個老的穩定軍心,沉吟片刻低應了一聲:「宣景闌入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