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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痛意來得極為洶湧,輕易惹得喬綰的身子無意識地蜷縮起來,同時也避開了慕遲的手。
慕遲觸了空,手指僵在半空:「怎麼……」
他的話在看見她燥紅的臉頰及蒼白的唇時頓住,嗓音剎那添了絲慌亂:「喬綰!」
喬綰只隱約聽見有人在喚她,卻沒多少氣力回應,眼前忽明忽暗的。
以往總是每月十五痛上小半日,不知為何這個月卻提早了。
直到匕首出鞘的聲音響起,喬綰只覺自己口中被塞入冰涼的手掌,濃郁的血腥味頃刻在唇齒之間瀰漫開來。
慕遲手腳慌亂地抱著喬綰飛身躍出馬車,落地時腿微微一軟踉蹌了下,懷中的人卻安穩如初,紅裘白衣交織著,二人的身影未等人看清,便已消失在原處。
然下刻,慕遲猛地停在不遠處,最終喚出了暗衛,側眸看了眼身後的馬車:「帶上他。」
*
司禮今日因要完成公子交代的增守固陽一事,未曾隨公子一同前往溫池,只派了暗衛暗中保護。
未曾想傍晚忙完回到營地,一名暗衛便抱著一個熟睡的孩子畢恭畢敬地交給了他,只說是公子讓的。
司禮木然地抱著孩子,他的雙手只殺過人握過兵器,還未曾抱過這麼軟糯糯的孩子,一時之間動作僵硬,滿心茫然,最終決定找公子問一問。
剛靠近公子的幄帳,他便發覺以往守在幄帳外的侍衛今日離得遠了些:「怎得守在此處?」司禮凝眉詢問。
侍衛忙行了一禮,好奇地看了一眼他懷中的孩子才道:「回司總管,殿下方才急匆匆回來,只吩咐人將帳內的炭盆撤了只留一個,命軍醫去煎藥,又令將士們都離得遠些。」
他們也是初次見太子殿下如此驚慌失措的失態模樣,雙眼充斥著猩紅,手上鮮血不止。
司禮驚:「殿下受傷了?」
「只皮肉傷,」侍衛忙道,「是殿下抱回來的姑娘受了傷。」
公子抱著姑娘?
司禮緊皺眉頭,下瞬陡然反應過來,後背一寒,慶幸自己方才未曾同以往一般直接莽撞地走進幄帳。
能讓公子抱著的女子,司禮只能想到長樂公主。
他轉念又想到前不久調查出的事,長樂公主初到九原城時,曾抱著一名襁褓中的幼兒,便是周圍的人都說那孩子有時喚她姐姐,有時喚她娘親,十之八九是私生的……
司禮複雜地看了眼懷中的孩子,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幄帳內。
喬綰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在燒著一團火,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醒。
眼下更是感覺自己被人扶著身子靠在他懷中,一勺一勺地餵著藥汁。
那人的動作格外溫柔,身上的森冷寒氣也讓她覺得很是舒服。
然而藥汁卻苦澀至極,喬綰嫌棄地想要回絕,那藥汁卻像和她有仇一般,任她如何緊閉嘴巴都能撬開餵入她口中,只能用舌尖將多餘的藥汁抵出做著抗爭。
慕遲看著澄褐色的藥汁沿著喬綰的唇角滑落,又想到帶著她共乘一騎回來時,她在他身前時不時東倒西歪的畫面,像極了曾經在雁鳴山載著那具屍首時的場景。
慕遲頓了頓,忍不住擁緊了她,沙啞道:「喬綰,張嘴喝藥。」
喬綰緊閉著唇,不肯張嘴。
慕遲逐漸平靜下來,聲音也放緩了些:「喝了藥才能好起來,喬綰。」
喬綰依舊一動未動。
慕遲沉默幾息,緩緩俯身湊到她耳畔一字一字道:「無咎。」
話音剛落,喬綰的睫毛顫了顫,良久,她鬆了唇,將藥汁徐徐咽了下去。
慕遲目光微顫,那個男孩對她……真的這麼重要嗎?
慕遲繼續餵著藥,這一次喬綰再未推拒一口。
餵完藥汁,慕遲仍放心不下,又在掌心劃了道傷口,將血滴在她唇齒間,看著她因疼痛而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這才鬆了一口氣,餵了她幾口蜜茶,方才將她輕輕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幄帳內格外安靜,只有一旁的炭盆時不時發出炭火乾裂的噼啪聲。
慕遲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喬綰,有些走神。
過去三年多的時間裡,他命人將喬恆的狀況報給他時,總在想著喬綰是否也會這般?
而今親眼看見,卻又不敢想這三年多她是如何過的。
「好熱啊……倚翠……」床榻上女子低聲呢喃囈語。
慕遲回過神來,看著因著燥熱臉頰泛紅的喬綰,許久上前,自身後將她擁入懷中。
似是察覺到冰冷的氣息,喬綰不覺朝他靠近了些。
慕遲看著她如往年在公主府時才會做的動作,眼神惝恍了下。
如今只有在她失去意識時,才不會排斥他的靠近。
慕遲如著了魔般,忍不住緩慢地上前,看著她緊閉的雙眸,將下頜輕輕落在她的肩窩,低柔地在她的耳畔輕喚:「公主。」
一如她還未離開時。
喬綰恍惚里只感覺自己回到了陵京,她仍舊是那個盛氣凌人的公主。
耳尖噴灑著冰涼的氣息令她舒服極了,她不覺朝身後冰冷的源頭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態。
慕遲察覺到她貼來的身軀,肢體一僵。
在溫池中泡著沒有半分作用,卻因她的接近而滋生出與她身上同樣的炙熱,沿著心口,經由小腹,不斷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