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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人同時出現,她總不會有好事發生的。
不遠處一陣喧鬧之聲,喬綰腳步一頓朝那邊看去。
喬青霓正迎著世家公子的欽慕與名門貴女的歆羨,從容地朝這邊走來。
與她的招搖不同,喬青霓今日依舊穿得素雅柔媚,一襲芙蓉色雲紋裙,梳著溫婉的墮馬髻,烏黑的髮絲間是一根簡約的金絲紅豆簪。
喬綰的目光在那根簪子上停了片刻,她很清楚那是自己送過去的首飾之一。
紅豆,相思之意。
慕遲也有一支。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喬青霓朝她看了過來,愣了下,便要頷首一笑。
喬綰卻沒等她笑開,已率先轉身順勢尋了處席位坐下。
「你聽說了嗎?喬綰來了今日的春宴。」
「她?她竟還好意思前來?」
「方才還在那邊呢,招搖至極,往日仗著陛下寵愛驕縱些就算了,如今誰不知她的處境地位?也便是公主的名號叫的好聽,哪像昭陽公主……」
「她哪比得上昭陽公主,說是雲泥之別都不為過。我父可是隨文相一塊的,可都聽說了,喬綰還得寵時就一門心思討好慕公子,可慕公子看都沒看她一眼,心中卻只有昭陽公主,到頭來就喬綰像個笑話。」
「她也不覺丟人,前幾日不是還讓毓秀閣掌柜的送了好幾箱衣裳首飾,轉眼便穿著那些衣裳去了花閣……」
倚翠滿臉憤怒地聽著不遠處的世家千金議論著自家公主,最終聽不下去便要作聲。
「等一下。」喬綰攔住了她。
「公主。」倚翠委屈地看著她,公主千金之軀,怎麼能容忍這些風言風語。
喬綰卻沒有半點詫異,那幾位世家千金素來和喬青霓走得近,她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她們。
只是往日裡,這些人從不敢在這樣的場合說這些話,便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她沒了靠山,聽見這些也沒什麼意外的。
喬綰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才發現這衣裳不便佩軟鞭,便沒有隨身帶著。
喬綰皺了皺眉,惋惜地看了看自己嬌嫩的雙手。
「我還聽說,」那幾位世家千金仍在說著,「景家便是被喬綰克走的,如今滿陵京的男子對她避而遠之,往後怕是要去尼姑庵……」
那女子的話並沒有說完,便感覺眼前一暗。
喬綰笑眯眯地走到幾人的桌前,眨了眨眼滿臉的天真:「幾位在說我嗎?」
說話的女子姓趙名瀅,是當朝衛將軍的嫡女,她看著喬綰臉色一僵,又瞧見她滿身的奢華,自己卻在等了毓秀閣許久才等到一件流雲裙,不悅道:「是,是又如何?」
左右這個喬綰只是個不得寵的公主,她的父親可是跟隨文相和慕公子的大功臣。
喬綰搖搖頭:「不如何。」
她說著,比劃了下眼前的矮桌,不算太重。
「你做……啊!」趙瀅還想說什麼,突然便尖叫一聲。
矮桌被人掀翻,滿桌的糕點全都散落在地,熱茶傾倒在幾人的身上臉上,又砸到地面,噼啪摔成了碎片。
喬綰看著那幾人手上臉上被灼出的紅暈,拍了拍手歡快地笑出聲:「既然好茶好糕點都堵不住各位的嘴,那乾脆都別吃了。」
耍蠻橫嘛,她最是拿手了。
「喬綰!」趙瀅站起來便要朝她衝來。
「哎呀呀,」喬綰看著她,「那茶這麼燙,你臉上若是留疤了怎麼辦,要陪著我一起去尼姑庵當姑子嗎?」
趙瀅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捂住被熱茶濺到的臉頰,又看了眼四周看過來的眼睛,眼圈一紅,縮著肩膀跑開了。
趙瀅一跑,其餘人更不敢再多說什麼,任侍女扶著離了席。
喬綰看著幾人落荒而逃,心情頓時晴朗了許多,環視一圈,眾人的目光紛紛避開。
喬綰揚眉一笑,重新回到方才的位子,給自己倒了杯山梨釀,邊喝邊順勢朝前掃了一眼,而後手一僵。
佳釀入喉,喬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子,嗆著了。
「咳咳……」喬綰咳的臉頰微紅。
倚翠忙將她手中的杯盞拿了過去:「公主,您怎麼了?」
喬綰擺擺手,拿過絹帕擦了擦唇角,再次看向對面。
那書生模樣的男子仍坐在那兒,只是今日穿著白色的書生袍服,左手拿著一盞茶,右手邊仍放著一卷書卷,樣貌白淨俊秀,正看著她,溫和的眼底也少見地顯露一絲錯愕。
顯然,他將她方才的「壯舉」盡收眼底。
喬綰未曾想竟會在此處還碰見這書生。
鶴頤樓初見倒也沒什麼,二見他便撞見了自己從花閣里出來也便罷了,這第三次更是看著自己掀翻了世家小姐的茶桌……
大抵是債多不壓身,喬綰被這人瞧見的次數多了,反而沒什麼不自在了,她睨了眼書生手中的書卷,揚眉嬌縱道:「書呆子,你來春宴還要帶著書?」
書生被她這一叫猛地回神,耳根紅了紅,忙將茶杯放下站起身,拱手道:「參見長樂公主。」
喬綰看著他正經的模樣,笑出聲來:「你叫什麼?」
書生道:「在下姓程名清川,『清川帶長簿,車馬去閒閒』的清川,祖籍在濟州一帶,現下是文相家的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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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馬車徐徐停在春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