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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會兒步行進去,你在宮門外等著慕遲,」喬綰將青瓷瓶放在倚翠手中,「等我出來。」
沒等倚翠回應,馬車外陡然傳來景闌僵硬的聲音:「長樂公主。」
喬綰被驚了一跳,忙撫了撫胸口,揮了揮馬車內殘餘的藥味才打開轎窗,沒好氣地問:「景少將軍,有事?」
「到了,」景闌生硬道,「皇宮不能行馬,臣只護送至此。」
喬綰莫名其妙:「你和我說作甚?」以往禁軍來接她,從沒這麼多事。
景闌抿了抿唇,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還請長樂公主不要提及賜婚一事。」
一路上他都想好了,就算她愛慕他,他也絕不出賣自己的姻緣,還不如拉下臉好好和她說說。
喬綰越發不解:「自然。」
她躲賜婚還來不及,怎會主動提及?
景闌見喬綰應下,鬆了一口氣,雙手一抱拳:「臣告退。」
說完單手抓著韁繩,剛要離去,又想到什麼,回眸道:「公主嘴邊有殘渣。」
喬綰:「……」
*
臨華殿。
孫連海手捧紫檀木盒,一路小跑到殿外,清了清嗓子喚了聲:「皇上。」
裡面很快傳來一聲:「進來。」
孫連海低著頭行至御椅旁:「皇上,張道長按照您的吩咐,今次的丹藥加重了劑量,比往日要剛烈些,但效用也會更為明顯,服之便可佑皇上龍體永健,長壽無疆。」
喬恆打開木盒,嗅著那股比往日濃烈些的淡香,眼中泛起一絲喜色:「朕這段時日倒真是覺得精神了些,告訴他,朕要重重賞他。」
孫連海忙應下,又道:「張道長還說了,此丹藥還得試過確保無礙後,皇上再服下也不遲,若是出了差錯,道長也好削弱劑量重新煉過。。」
孫連海的聲音方才落下,門外的守衛便已進來稟報:「皇上,長樂公主求見。」
喬恆看了一眼孫連海,後者立即明白過來,將木盒放起來,轉身迎了出去。
未等他走出殿門,一聲「老奴見過長樂公主」還沒說完,喬綰的身影便已出現在門口,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語調雀躍地喚:「父皇!」
喬恆早已換了一副笑臉,看見喬綰皺著眉假斥:「冒冒失失的,成什麼樣子!」
「綰綰太久沒見父皇了嘛,」喬綰跑到喬恆身側坐下,探頭看著他手邊的點心,拿起一枚豌豆黃,囫圇吃了下去,「還是父皇這兒的糕點好吃。」
喬恆無奈地看著她,蹙眉道:「是不是瘦了?」
「是嗎?」喬綰低頭看了眼自己,「那也是想父皇想的。」
「你啊。」喬恆對孫連海抬了抬手,孫連海瞭然地拿過木盒,「公主,這是大補之物,聖上念著公主身子,特意給您留的。」
喬綰看了眼那比往日顏色還要深一些的丸藥,驚喜地看向喬恆,旋即飛快地將丸藥拿了過來,吃下去後才囫圇說了聲:「謝父皇。」
喬恆看著她,揉了揉眉心才道:「小十一謝早了。」
「啊?」喬綰不解。
「松竹館的事,小十一還想瞞著朕?」喬恆佯怒,「大庭廣眾之下去那種地方,還買了個小倌回府,朝堂都傳遍了!你貴為一國公主,行事大膽些也無妨,可那是什麼地方?小倌又是何人?」
喬綰眨了下眼:「父皇,綰綰只是覺得慕遲甚是可憐,加上他箏彈得極好,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但也只是接到府上想讓他教我撫琴……」說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這段時日,綰綰還和慕遲學了首曲子呢!」
「你還學了曲子?」喬恆狐疑地看著她。
「當然!」喬綰笑,「我學會了虞美人,父皇若是不信,綰綰這便彈給父皇聽!」
喬恆睨了眼一旁的長香,還餘下大半截,當即命人搬來一架瑤箏:「那朕便聽聽。」
宮人很快搬來瑤箏,喬綰想起昨日的記憶,慕遲坐在她身邊,一點一點地教她彈曲,他身上的冷香仿佛還近在鼻息之間。
手指像是自己生了記憶,熟練地彈了起來。
只在彈至尾聲時,忽冷忽熱的胸口猛地一痛,像是被突然刺了一劍,琴音飄忽了一瞬。
喬綰手指一顫,飛快地調整過來。
一曲終了,連喬恆也微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似沒想到當初在國子監都未能讓她學會的事,而今一個小小的小倌竟做到了。
「如何,父皇?」喬綰的臉頰微白,依舊張大雙眸興沖沖地問喬恆。
「倒是有進步。」喬恆慢條斯理地開口。
喬綰揚眉一笑,悶悶地咳嗽一聲,便要湊到喬恆身旁坐下,身形卻陡然搖晃了下。
「怎麼?」喬恆看著她。
喬綰抿了抿唇,搖頭道:「可能方才坐得太久了。」
喬恆聞言不做他想,再次慢悠悠地道:「聽聞你這段時日和景家那個小子當街打鬧過幾次?」
喬綰一怔,繼而嫌棄地撇嘴:「那個紈絝子啊,還少將軍呢,我都能同他過幾招。」
「那小子的輕功整個大黎斗難挑對手,指不定讓著你呢,,」喬恆再次看向長香,揉著太陽穴道,「你們一個沒大沒小,一個紈絝風流,倒是般配。」
喬綰一聽便知喬恆還未打消給她和景闌賜婚的念頭,登時睜大眼:「父皇……」話未說完,胸口一陣悶痛,像是有人拿著匕首在自己的肺腑攪弄,不多時攪出一汪滾燙的血水,不斷地向上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