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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前往金銀齋的人必然魚龍混雜,說不定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想到此處,慕遲心口處陡然一沉,再等待不得,飛身朝金銀齋的方向而去。
剛走出幾步,一輛馬車便徐徐朝這邊駛來,慕遲的腳步一僵,看著張伯「吁」了一聲停下馬車,車門推開,喬綰率先跳了下來。
只是落地時,她的腳步有些不穩,一旁的張伯忙要攙扶一把,卻沒等挨到喬綰的手臂,眼前白影閃過,慕遲已經穩穩扶住了她:「你喝酒了?」
喬綰有些迷茫地抬起頭:「倚翠?」
慕遲扶著她的手微僵,有一瞬間竟格外嫉妒倚翠,能得她如此的信任。
一旁正扶著倚翠的司禮察覺到自家公子冷凝的氣場,默了默上前道:「屬下先扶倚翠姑娘去休息。」
慕遲未曾言語,垂眸看著眼前的喬綰,俯身將她橫抱起,吩咐人備好醒酒茶及熱水,大步朝臥房走去。
直到進了臥房,慕遲仍未放手,只坐在床邊,仍緊擁著她。
這是這段時日,她與他僅有的親昵。
話本上說,喜歡一人會想與之親昵接觸,他想,他大抵是喜歡極了她。
慕遲的手忍不住收緊,輕輕靠在她的肩窩處,感受著絲絲縷縷的炙熱將他包圍在其中。
許是今日見到諸多拿著紙鳶的千金小姐,喬綰做了一個關於紙鳶的夢,睜開眼,眼中仍舊朦朧。
慕遲察覺到她的清醒,擁著她的手一僵,怕她因著他逾矩的動作而心生不悅,手不舍地鬆了松。
喬綰卻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喝了酒的雙眸亮得驚人:「慕遲?」她脆聲喚他。
慕遲怔愣,看著眼前一身火紅衣裳的女子,恍惚中覺得仿佛回到了公主府中,她仍是嬌縱的長樂公主。
「嗯。」他輕聲回應。
喬綰眨了下眼睛,好一會兒道:「我夢見我去放紙鳶了……」
慕遲頓了下,凝望著她的眼睛:「可是想放紙鳶了?那我們明日去……」
「卻不是和你,」喬綰打斷了他,眼中的光亮暗了下來,「你聽聞我要放紙鳶時,嘲諷了我。」
慕遲僵住,當年的記憶鑽入腦子裡。
她滿眼熱烈地要他陪她放紙鳶時,他卻在心中嘲諷她的幼稚與不自量力。
慕遲惶恐地緊擁著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那些曾經的冷漠與利用,終究成了扎在他心口上的利刃,輕輕一划,便是劇痛無比。
喬綰被禁錮在懷中,不適地欠了欠身子,眯了眯眼,清醒了幾分,她抬頭看著燭火中中眉眼驚艷的男子,沒好氣地冷哼一聲:「混蛋。」
慕遲的手凝滯了下。
喬綰又道:「畜生。」
「王八蛋。」
「瘋子!」
慕遲看著她委屈的雙眸,安靜地任她罵著,等她停下方才道:「將今日的藥喝了,我方才命人問過御醫,可暫停一日藥熏。」
喬綰想到剛剛那個夢,仍覺得生氣,接過藥一飲而盡後直接背對著他躺回床上。
慕遲定定看著她的背影,頭上的髮髻微亂,華麗的珠釵步搖顫動著。
他俯身替她將珠釵一根根地抽了出來,卻在抽出藏在髮髻中的一根髮簪時微頓。
她並未佩戴那枚玉蝶珠釵,反而戴了一根金絲鏤花簪,簪尾下垂落一根金絲,金絲上巧奪天工地雕刻了一隻鳳鳥,華麗至極。
可那根金絲下,墜著一枚圓潤的紅玉珠,像一滴血珠,也像一枚紅豆。
*
大齊國境南部。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朝燕都的方向行進著。
後方騎馬的武將看著前方一襲朱槿胡服的男子,小聲問身旁人:「聽聞平北將軍連夜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就只為著隨咱們一道上燕都去?」
另一人朝前望了一眼,搖搖頭:「不知,不過有平北將軍在,此次武鬥定摘得魁首。」
武將贊同地點頭。
唯有前方的親衛聽著身後的竊竊私語,嘆了一口氣,踢了踢馬腹駕馬上前,看著身披朱色披風的男子:「少將軍,馬上要入大齊了。」
即便已封平北將軍,邊疆的將士們仍習慣稱一聲「少將軍」。
男子單手握著韁繩,眯著眼朝燕都的方向望了一眼,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高束的馬尾隨風晃動,其中一縷辮尾,墜著一枚紅豆似的玉珠子。
作者有話說:
患得患失安全感為負的狗子:紅豆,紅豆,紅豆,紅豆,紅豆……
第70章 、景闌
諸國來齊之日, 正值三月初五。
春意濃郁,天色也格外晴朗,燕都不少百姓均對異國他邦之人很感興趣, 紛紛湊到官道兩旁看個熱鬧,一時之間可謂萬人空巷。
畢竟今年與以往不同,往年慶典會持續十五日, 不知為何, 今年卻縮減為了七日。
今日不看, 往後更是沒機會了。
喬綰待在金銀齋中,看著空蕩蕩的鋪子和門口烏泱泱的人群, 無奈地笑了笑。
倚翠今日有些不適,繡娘和帳房先生也都好奇地跑到外面看人去了。
喬綰無奈地笑了笑,以往她便是被圍觀的人之一,那些大人物都坐在華麗的馬車中,面都不曾露一下, 外面的皆是些護衛,有何好看的。
下瞬喬綰突然想到了什麼, 笑意微斂,拿起手邊的銅鏡, 不知多少次看著自己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