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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佑心頭一動,立刻道:「很好!日前,大哥大嫂還帶著家人前往北山拜見靖安長公主。」
盧照晉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笑著點頭:「是,我聽說了,那就太好了。」
謝佑挑了挑眉,露出笑來:「有勞盧博士。」
和盧照晉談完,謝佑有一瞬間的恍惚,同時也留意到國子監不同的氛圍。
如果說這之前他是壓抑著情緒,半演半忍來行事,那麼在嘗到如此行事的甜頭和利處後,扮演的成分越來越少,隱忍的情緒也越來越弱
不知不覺間,他已是自動自發願意去這麼做。
在對待張驍的態度上,他是用了些心機的。
不必對他刻意的釋放關懷善意,但在他需要幫助時,也不必猶豫遲疑。
只管將他當做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去想自己應該如何行事。
因張驍的出身與謝氏差距太大,哪怕謝氏找到兇手,都會被質疑是否找了替死鬼。
所以,沒有比讓張驍來證明他的清白更合適的選擇。
而今,這些都如大嫂所言,一一實現了。
他未費口舌便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他不是兇手,謝家在朝中的立場自然得穩,甚至能反過來將此事疑為政敵對謝家的惡意污衊。
大哥看待他的目光和態度,也不同了,從北山回來時,甚至還誇了他。
可是,當謝佑真的走到這一步時,竟沒有想像中那種獲得圓滿的滋味。
除了在重新維護謝家立場一事上感到欣慰喜悅,其他的,好像沒那麼在意了。
因為他想做的,想實現達成的,不止這些。
謝佑走著,熱風迎面而來,將心中最後一層陰霾吹散。
他露出輕鬆的笑容,步伐輕快的走向教舍。
……
謝佑事情剛剛告一段落,又有兩件事先後在朝中炸開。
其一,商辭得安王引薦入京,憑數年政績、十足資歷,以揚州都督府錄事拜為殿中侍御史。
隨著這個年輕人在朝中冒頭,立馬有人開始摸他的底,這一摸,竟徹底熄了聲。
除了設在邊關的聖人親兵,大周境內還設都督府,其中又有四大都督府,多為聖人親信所領。
這商辭不僅是北山門生,還在北山結業之後投身揚州都督府安王麾下為其幕僚,數年來政績可觀,深得安王器重。
商辭雖沒有經歷科舉,但一來他本就是寒門學子,二來又有真才實學,來已有了卓越政績,最重要的是,他背後是安王和北山。
如此人才,一朝冒頭,來勢洶洶。
其二,商辭上任之後,並沒有空享殊榮或經營交際。相反,他第一時間向聖人獻策,針對由尚書省左司郎謝原提出的、且經朝臣討論多時都無定果的國庫空虛一事,提出了切實的辦法。
據說,聖人在散朝後,竟單獨召見商辭,談了近一個時辰,御書房中頻頻傳出聖人爽朗大笑之聲,伺候在外的內侍都驚了,一時間紛紛傳開,越發讓商辭這個朝中新貴在朝內朝外聲名大噪。
「括戶?」散值後的小酒肆里,段炎聽著袁家兄弟打聽來的消息,面色驚詫:「這就是他出的法子?」
袁培正:「可不是,直接檢括脫籍逃稅的流人,重新入籍,收其賦稅。」
段炎一個初級武官,對錢財並不敏感:「這能括多少?」
周玄逸面色沉靜,淡淡開口:「流人之所以會出現,多為地方豪紳與官員相互勾結,強占百姓土地,百姓沒有土地,無法拿出足夠的錢穀交稅,但落在他們頭上的賦稅卻仍是那麼多。綜歷年各道上貢賦稅之差,若真鋪開來查,幾十至上百萬貫不等吧。」
「百、百萬貫?」段炎就算再不差錢,也被這數目嚇得險些咬了舌頭:「能有這麼多?」
周玄逸瞥他一眼,懶得解釋。
盧照晉蹙眉:「可這樣的收入並非常賦,朝中難道沒有反對?」
袁培正扯扯嘴角:「你們國子監的消息真不靈通,當然反對啊!商辭此舉被視作惡意斂財,可聖人一連個反問,直接將朝臣問的啞口無言。此事自被提上議程,就一直沒有商量出結果,都跟著渾水摸魚,如今突然來一人,出謀劃策,細緻具體,只要你拉開錢兜準備裝錢即可,試問誰不願意?」
所以,聖人不僅准了商辭的提議,還特封他為括戶使,命尚書省全程配合。
畢竟,無論是檢括流人重新入籍,還是收稅入庫,都需要各部配合。
「這不,原本老謝早該來了,遲到現在,大概還跟尚書省那兒應付這位御前新貴呢。」
周玄逸微微斂眸,若有所思。
……
「左司郎,我要的是近十年的戶籍卷宗,你就給我看這些?」商辭手指一松,皺皺巴巴的卷宗掉落在案,他負手於身後,輕搓指尖,一身公服在身,威儀嚴肅。
這個時辰,尚書省兩位上首和各司侍郎早走了,只有謝原和幾司郎中員外郎守職。
隨著商辭到來,眾人紛紛被聚集過來配合他。
謝原淡定自若:「是,都在這裡。」
商辭想了想,說:「那可能要勞煩謝司郎費些功夫,將近十年的文卷重新整理,若有缺失,也只能想想辦法了。若無總數對照參考,檢括流人一事很難展開。」
謝原笑了一聲,直接道:「本官任職不到一月,連各司所設的倉庫都沒走全,括戶使突然作此要求,本官就是不吃不睡,日以繼夜留在這裡,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