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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被發現的礦地,都會立刻上報朝廷,由朝廷造冊開採,且開採過程耗時耗力,不只需要通力配合,還需要術業專攻,不是尋常百姓人家可以做到的。
反過來,有能力完整開採,敢公然招募百姓做工,還是不曾在朝廷造冊記錄的礦地,對方絕對不會是個簡單的組織。
至於冶煉,就涉及自造兵器錢幣的問題,情況更為嚴重。
歲安心念一動:「我們在八月典里抓住的黑商,其中有個叫婁堅的,做的就是兵器買賣,會不會和他有關?」
周玄逸對於歲安會出現在這裡還處於詫異中,下意識看了謝原一眼。
可沒等謝原開口,不知何時跟來的祝維流搶了先:「不太可能。」
眾人轉頭看向他。
祝維流抱手倚門,簡單闡釋。
開採,冶煉,興師動眾,對耗材、人力、位置,都有嚴苛條件。
整個大周絕對不會只有婁堅私自販賣兵器,邊境戰事頻發之地,這種買賣也猖獗,但開採鐵礦且冶煉打造兵器的工場不易轉移,一經查獲,損失不說,罪罰更重。
所以這種地方一般都藏得很深,連邊境都少有,甚至有可能,全國的兵器私營買賣,都是在某一個,或某兩個源頭工場取貨,幾經轉手倒賣,儲藏避風,最後被大商收購在手,等待時機高價賣出。
婁堅不太可能在冒著風險販運兵器的同時,還經營一個冶煉場。
周玄逸和謝原一樣,對祝維流有過幾面之緣,聞言非常贊同。
就拿冶煉來說,需要非常多的燃料,他當時就是從這些條件入手去查的。
周玄逸的這個說法
謝原沒有否定祝維流的分析,而是道:「然後,你就被抓了?」
說到被抓,周玄逸下意識看了眼商辭,祝維流也看了眼商辭。
歲安微微斂眸,問:「是裴愫抓了你?」
謝原心頭一動,腦子裡條條縷縷的線索隱約要連起來了。
周玄逸默了默,點頭。
他行事一向謹慎,若非裴愫,是不會這麼快暴露,甚至都來不及告知謝原。
之後他被裴愫囚禁起來,期間終於確定,的確有這麼一個組織的存在。
……
秋夜微涼,剛剛平息事端的安王府,轉眼又迎來一波忙亂。
水上圍剿和揚州的圍剿差不多是同時進行,從登岸到現在還不到半日,即便對方有人通風報信,也不可能撤離的毫無痕跡。
謝原連夜集結壽州、宣州和揚州的人馬,派手下帶人趕往目標地點,專門搜查罕有人至的山間荒野,同時各州城設關卡戒嚴,往來之人全都要查驗身份,若遇商隊或是遷徙隊伍,更要嚴查。
歲安:「帶兵搜山還不夠,找些熟悉地理和懂行的能人隨行。」
謝原點頭:「不錯。」轉頭又加了這條。
祝維流在旁邊看著,嘴角挑了一下。
……
夜色已深,州府大牢中燈火不息。
山錚閉目養神,聽著外面來來回回的腳步聲,與他一間相隔的牢房,裴愫一動不動趴在地上,她盯著高處的通風窗,眼神空洞,時而抽搐兩下。
少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萬柔領著大夫和衙差快步進來:「這邊。」
衙差打開牢門,大夫對地上的裴愫進行了簡單的診斷,眉頭緊蹙:「身上無傷口,像是中毒,但一時也說不出是何種毒,是否可將人帶到外間,尋間乾淨的屋子再行診斷?」
萬柔無奈:「也只能這樣了。」
於是,幾個衙差七手八腳將奄奄一息的裴愫抬了出去。
人都離開後,萬柔還沒走,她轉過頭,看向隔壁牢房的山錚。
山錚目睹裴愫被抬出去,嘴角微微上揚,目光一動,對上萬柔的眼神。
萬柔走到牢房前,沉聲問:「是不是你們殺了我父親?」
山錚眯了眯眼:「你父親?」
萬柔:「松州漕運貪案,那個莫名死在牢中的小吏萬劼,他在被殺之前,曾給我一個圖案,便是你們的人烙在身上的紋案,你還有什麼狡辯!」
山錚終於想起些什麼,眼中的困惑散去些許,沉沉笑起來:「原來,你是他的女兒。一個多管閒事的漕運小吏,才會生出你這麼個不知深淺的女兒啊,你蠢歸蠢,命倒是很大。」
萬柔抵在牢門前,若非有這道門阻擋,她興許能衝進去殺人:「果然是你!兇手!」
山錚的語氣很無所謂:「一個投到水裡都濺不起水花的螻蟻,殺了就殺了,你不提,我還真記不起來。」
這話的每一個字都刺激著萬柔,山錚笑起來:「怎麼,想替你父親報仇?」
不等萬柔開口,山錚已開始冷漠嘲諷:「別做夢了。這個世上,所有人的存在都有重量和意義,所以有的人生來就是不被看重的螻蟻,生死都是別人一瞬間的決定,但有的人,即便淪為階下囚,也會被保住性命,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有、價、值。」
山錚定定的看著萬柔,笑聲張狂,萬柔雙目猩紅,抓著牢門猛力一聳:「我一定會殺了你!」
「殺我?」山錚像是聽了一個笑話:「我看你的樣子,頂多是那些人的跟班,但凡你的主子們還認定我有價值,我就能活著,而你,和你那個死了都沒人過問的父親一樣,無足輕重,沒人會在意的你殺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