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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聽的人都耳根發熱。
玉藻提醒她:「水都涼了, 趕緊換一盆回去, 省得夫人醒了外頭沒人。」
朔月連連點頭, 不同她廢話了,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等一早上裡面沒動靜,才走開一會兒,回來時房門都開了。
朔月一咯噔, 快步上前, 卻見裡面已經有人在服侍。
阿松不僅送了水,還分了冷熱。
謝原體熱,嫌溫熱的水洗的不痛快, 歲安卻是習慣用溫水洗漱。
「放下便出去吧。」謝原從床上坐起來,竟直接打發。
阿松由始至終都垂眸幹活,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去的地方不去,聞言矮身一拜:「是。」
退出門外時,阿松碰上一臉揶揄的朔月,略不自然的低頭走了。
朔月看著阿松離去的背影,想著裡面大概不要人伺候了,轉身追上阿松。
「這麼怕女郎不要你回謝府啊?」
阿松對著天翻眼,不想說話。
朔月輕輕撞她肩膀:「別見外呀,叫我一聲姐姐,但凡你能回謝府,我便罩著你。」
阿松:……
……
謝原打發了阿松,忽覺身邊有動靜,轉頭看去,方才還睡著的人已醒了,單手揉著眼看向外頭。
謝原拿開她揉眼的手:「看什麼?」
歲安:「是阿松嗎?」
謝原:「沒留意。」
歲安頓了頓,說,「她大約是怕我回謝府時不要她了。」
謝原心中一動,手肘撐著身子朝她側臥,「那你要還是不要?」
歲安盯著他,不答反問:「那我要還是不要呢?」
謝原:「這是你的人,我隨口一問,你反問我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呢?」
不料歲安腦袋一偏,像人醒了腦子還沒醒,純粹話趕話:「那我什麼意思呢?」
謝原終是笑了,俯身,聲沉:「酒沒醒是吧?」
歲安一愣,頓時什麼困什麼酒都醒了,轉身避開謝原坐起來。
謝原對她一向是點到即止的守著分寸,順手扶了她一把,自己先下了床。
剛坐起來,歲安忽然僵了一下。
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是經歷撕裂後,又經一夜緩和,殘留下來的異常感。
談不上疼痛難忍,但總歸不適,且隨著坐起時的壓感增加變得更鮮明。
歲安擰起眉頭,手撐著床,身子微微傾斜,重心偏移。
另一邊,謝原已經走到盆架邊洗漱,對歲安的異常全無察覺。
他洗漱到一半,轉身見歲安還保持剛才的姿勢坐在床上,隨口問:「怎麼了?還困?」心想這是北山,她最大,又補了句:「困就再睡會兒。」
再溫和體貼的郎君,也難貼進姑娘家的骨子裡。
謝原也是初次,自己都毫無章法全憑本能,自然不知那些細微不適,以至於雨點般打來的關懷,全都精準擦過正確答案。
歲安慢吞吞挪到床邊,穿鞋起身,因動作輕緩,倒沒牽起太多不適。
謝原見她不理,權當起床氣,轉過頭繼續往臉上撩水。
斜里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搭上他撩起袖子的胳膊。
謝原動作停頓,睜眼時掛在長睫上的水珠滴答落下,他看向行至身邊的妻子,眼神疑惑。
迎著他的眼神,歲安另一隻手也搭上來。
突然,她像絞手巾一般,兩手抓住他的胳膊猛力一擰!
手臂皮肉瞬間繃緊撕扯,謝原猝不及防的「噝」了一聲。
歲安突然放手,眼珠上下一動,飛快打量他一通,轉身去到更衣的屏風後。
撕扯過的肌理得以復原,但微微發紅的手臂上仍殘存不適感。
謝原莫名其妙,看了眼屏風方向,五指張合握了握,好笑的嘀咕:「手勁兒還挺大。」
他轉身扯過盆架上的布巾,沾了涼水往微微火辣的手臂上敷了一下,身後,剛剛「作惡」的人悄悄探出頭來。
「夫君。」
謝原聽到聲音,轉頭看去,只見屏風側邊長了顆腦袋,歲安指了指衣架上的裙衫:「能幫我取來嗎?」
謝原瞥她一眼:「不能。」然後轉過去,又用濕帕子敷了一遍:「手疼。」
明明是拒絕的話,但半點惱火不悅都沒有,分明是玩笑著拿喬。
歲安心頭微動,身上那點不適好像也快消了。
正要出去取,謝原忽然轉身走到衣架邊,順手撈過她的紅色長裙,送過來給她。
歲安看著堵在屏風外的高大身影,偏偏頭:「不是手疼?」
謝原:「幸而你只擰了一下,我也只疼了一下。」說完,他把裙子搭到屏風上,歲安被垂下來的裙帶掃了臉,伸手撥開,卻見謝原已轉身出去了。
她捏著裙帶,指尖無意識的攪弄,思緒輕盪。
初經人事,又拜謝原所賜,結果這男人一無所知,她不由自主就捉弄了一下,然後立馬後悔。
新婚燕爾,小打小鬧,多是情趣。可她若以此為始,習慣了同他作嗔作怪,甚至失去分寸,言行舉止再無掂量,久而久之,他或許會覺得這不是情趣,而是不敬夫主的折辱。
於是開口試探他的情緒。
不像是因新婚的感情新鮮而耐心遷就,倒像是心血來潮的耍了個嘴皮,但很快,他又找回那份大度穩重。
細細回味,這位外人稱道端正清貴的謝大郎君,是有些頑皮風趣在骨子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