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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謝佑抱著自己的褥子走出來,目光掃過盧蕪薇:「盧娘子還沒有走嗎?」
盧蕪薇見到謝佑,連忙收斂表情,「偶遇謝夫人,閒聊兩句罷了。」
謝佑:「不知盧娘子聊完沒有,我還有些事想與大嫂說……」
「聊完了。」盧蕪薇看了眼歲安,頷首告別:「謝夫人,告辭。」
歲安:「慢走不送。」
盧蕪薇離開後,歲安讓人幫著把謝佑的東西放上車,問他:「何事要說?」
謝佑:「哦,是我有事要與大哥商議,可今日回不去,傳話又說不清,不知大嫂能不能轉告大哥一聲,讓他過來一趟?」
歲安皺了皺眉,還沒開口,謝佑又道:「當然,大哥每日上值已經足夠辛苦,我旬假回去再問也是一樣。」
玉藻忽然在旁道:「夫人,國子監臨近宮門,郎君下值回府本也會途徑國子監。」
謝佑反應飛快:「啊對,我可以在門口等著大哥,不會耽誤很久。」
歲安眉目輕斂:「那……我幫你傳個話?」
謝佑面露喜色,搭手一拜:「有勞大嫂。」
等謝佑離開後,歲安就瞅著玉藻不說話。
玉藻知道瞞不住,主動坦白:「二郎君方才就在一旁,夫人與盧娘子的話,他應當聽到了。」
所以,謝佑忽然說想見謝原,八成是想替歲安告狀。
朔月幫腔:「這盧娘子都定了親,言辭間還透著不甘與挑撥之意,居心叵測,必須得讓郎君知道,這可是他的風流帳。」
歲安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最後還是阿鬆開了口:「夫人又沒說什麼。」
兩人看向歲安,果見歲安臉上浮著淺淺的壞笑,也都反應過來。
就說嘛,這種事哪裡還能忍。
歲安:「找個人去宮中傳話,讓郎君下值後來國子監一趟。」
玉藻:「是!」
任務完成,打道回府,歲安坐上車,朔月忍不住感慨:「不過,這盧二娘倒也沒有說大話,她還真攤上了個沒脾氣的好夫君,這胡家郎君竟這麼喜歡她,能包容到這個地步……」
歲安搖搖頭:「可惜,未必是好事。」
朔月偏過頭:「為何?」
歲安:「隱瞞遮掩,多多少少是有些在意的,倒是毫不在意的坦蕩,才更叫人灰心呀。」
朔月與阿松對視一眼,悟了。
歲安看向窗外,心中並沒有為盧蕪薇今日的挑釁有多氣憤困擾。
相反,正是因盧蕪薇這番話,叫她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依著盧蕪薇的意思,她只是借了這個身份的好處才與謝原走到一起。
可盧蕪薇並不知,很久以前,有一個讓她用盡全力喜歡的人,恰是因她的身份,才選擇背叛和離開。
歲安並不是在思念那個人。
她只是想到了從前的自己。
那時,她委屈又憤怒,甚至因那人的藉口,埋怨到自己的身份上,一度想要擺脫。
她傻傻的想,若她也是個尋常出身的人該多好,他們之間的結果定會不同。
因她的不懂事,讓自幼時起便沒有一刻倒下的母親氣急病倒,也讓一向疼愛他的父親對她大失所望。
她終於醒悟,滿心懊悔。
從那以後,她日日都在逼著自己跨過這個坎,讓自己冷靜下來,去從過往的種種里,找到兩人並不合適的證據,最終一點點放下。
這事情其實已經過去,但盧蕪薇今日一番話,竟像是時隔多年後才來的一個微妙收尾,在記憶的末端點下終結的符號,不僅讓這個曾經的坎煙消雲散,連痕跡都無,更讓如今的她更加堅定穩重,不再輕易被困擾。
就算她和謝原是因身份相符才有了走到一起的機會,那又如何?
每個人的身份,所在的位置,總會遇見許多人,許多事,但並不會都結出碩果。
她與謝原之間,應當在意的不是因何走到一起,而是在一起後的每一日、每一年要怎麼度過。
否則,他們還會因為許許多多、包括身份立場在內的原因再分開。
回府後,歲安先去同二嬸嬸鄭氏交代了一下謝佑的情況。
鄭氏一聽,露出「我就知道」的神情:「這孩子是嫌麻煩,天兒這麼熱,他肯定需要一床舒服的鋪蓋,我說兩句吧,還嫌我麻煩!你瞧他,等要的時候找不著,能求誰去!」
歲安:「二郎只是不說,誰對他好,他心裡都清楚。」
鄭氏聽得滿心熨帖,她一高興就有了幹勁兒,明日就是謝原休沐,辦家宴的日子,她不免拉著歲安說起謝原的兩個姑姑的為人秉性,歲安認真聽了些,心裡多少有了數。
未曾想,剛回院子,又接到了謝原傳回家中的話。
他最近一陣下值後都會和周玄逸見面,不過今日會更晚些。
「周玄逸……」歲安腦中浮現出那個寡言清俊的男人,轉頭問身邊的人:「你們可知周玄逸是什麼職位?」
玉藻:「太府署令,管兩京諸市商事。」
歲安成婚前,不止謝原這個人,他有些什麼交際,往來是些什麼人,什麼身份,玉藻都查的清清楚楚。
「商事……」歲安心頭一動,雙手合十擊掌:「那可真是巧了。」
三婢女相互對視,這會兒都不懂了。
「什麼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