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頁
裴愫眼神一緊, 還是那句:「不信, 可以試試。」
歲安搖搖頭:「我覺得,你好像弄錯了。」
她心平氣和的分析道:「殺了你, 你背後的人察覺,周郎君危在旦夕,可不殺你,也不能再叫你與這位幕後東家通信呀。若你的音信斷了,他們就不會察覺有異了?既然如此,殺你或者不殺你, 對方都會察覺異常,我為何不選個更穩妥的方式呢?」
裴愫松怔。
歲安說完, 微微一笑:「現在, 你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嗎?」
放是不可能放她的, 派她來的人也遲早會察覺異常。
但殺不殺她, 結果卻有微妙的不同。
殺了她,封了她這張口,對方即便察覺異常,也無法從裴愫這裡知道確切的消息。
不殺她,得費心封口看守,防著她通風報信,自然是更輕鬆的方法。
歲安慢慢退開,低聲示意:「玉藻。」
裴愫一個激靈,脫口而出:「難道你不想救周玄逸了嗎?我知道周玄逸在哪裡!我可以告訴你怎麼救他!」
歲安本已有離去之勢,聞言頓住,回頭看了裴愫一眼。
就這一眼,給了裴愫希望,她重新鎮定,甚至沖歲安笑了一下,同時眼神擦過她,看了眼門口。
裴愫揚聲道:「你可以殺了我一了百了,然後去和那些人硬碰硬,甚至犧牲周玄逸的命,但你也可以選擇不殺我,一命換一命,我告訴你周玄逸在哪裡!」
「你可知商辭與周玄逸的關係?」
「商辭說過,周玄逸是他長安城那段日子少有可以成為知己的人。」
裴愫說完這句話,才發現歲安一點也不驚訝。
她怔了怔,恍然道:「看來你都知道了,那你更應當清楚我沒有撒謊,商辭和周玄逸早有交情,他每次下山,多半都是去找周玄逸。」
歲安仍沒說話,裴愫惴惴不安,索性心一橫,徹底放軟了姿態:「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在你看來,是我橫進了你和商辭之間,搶走了你的情郎,可是……」
裴愫爬下床,在歲安面前跪下,盡顯卑微:「可是我已經遭到報應了,商辭他並不愛我,他心中喜歡的一直都是你,他待我並不好,甚至為了功名利祿,將我送上別人的床……」
「砰——」
突然間,房門從外面被狠狠撞了一下,似是有人想闖進來,裴愫的眼神頓時亮了亮。
可一聲之後,外面再無動靜,仿佛剛才那一聲只是房中人的錯覺。
裴愫擰了擰眉,看向歲安。
能活下去的希望,重回到她的身上。
「李娘子,不,現在應當叫您謝夫人了。」裴愫沖歲安擠出卑微的笑,兩手交疊按在胸口:「我們都是女人,可我出身不如你,相貌不
如你,什麼都不如你,就算我用盡手段得到什麼,最終也都失去了,我做了這麼多,只是想活著,想有個安身之所……」
歲安的眼神,竟然真的一點點軟下來,末了,她只說了句:「你的安身之所,就是混跡在這種地方,給人當眼線探子?」
話音未落,裴愫的眼淚先落了下來。
「我沒有辦法啊……」裴愫企圖膝行而來,被玉藻攔住,只能跪在原地乞求。
「離開北山後,我以為商辭便是依託,我把一切都給他了……」
「砰!」又是一聲砸門!
這次,裴愫完全鎮定了,她篤定商辭就在外面,也轉換了求救的目標,衝著歲安展示自己的不堪和軟弱。
「當年我前往北山求學時就已無親無故,之後與他斷情絕義,世間之大,我卻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只能淪落到這樣的地方謀生。」
歲安似乎被她的話打動,竟道:「好,若你能告知我周玄逸的下落,我便放你一條活路。」
裴愫連連點頭,「我說!我說!」然後露出遲疑:「可是,周玄逸不在島上,即便我此刻告訴你,你也沒法去找他呀,再說了,我若告訴了你,你卻違背諾言依舊殺我怎麼辦?」
歲安眼珠輕轉,轉而問:「那我問你另一個問題,指使你的人是誰,這個,總不至於等離島了再說吧。」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裴愫:「我只知道,東家姓白,是他籌辦了這個八月典,像我們這種身份卑微的人,哪有資格面見東家。」
歲安:「所以,你的東家打探到了我們來此的目的,一早和楊戒打了招呼,派你混入被拐賣的隊伍里,和我們要找的聶娘子混熟,再藉機和聶娘子一起獲救,探我們的底,是嗎?」
裴愫:「……是。」
歲安語氣一轉:「不對吧。」
裴愫微怔,眼神暗藏警惕。
「這麼關鍵的事情,派你來做,你怎麼會連東家都沒見過?」
歲安臉上的動容柔軟一掃而空,調侃道:「更何況,你知道的分明很多啊。」
裴愫:「什麼?」
歲安好整以暇的說:「你我多年不見,也談不上有什麼交情,你都活得這般困苦了,是從哪裡聽說我已成婚,連嫁的是誰都清清楚楚?」
「如你所言,周玄逸是撞上了你們,可一個推行新政的年輕官員,殺了一了百了,就像在壽州城,你們暗殺前來查案的縣主和所有可疑人一樣。為何他至今仍被捏在你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