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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子野心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能讓他們壯大至此,當中不乏有朝廷各司的督查不力。
眼下正是秋後算帳的時候,眾臣唯恐被陛下追責,正想著如何把自己摘乾淨,沒想到這兩人倒是動作快。
嘖,失去了一個發言的好機會。
果然,建熙帝聞言,怒色頓時上浮,聲冷且沉:「此事朕自會徹查,凡與逆賊有關者,絕不輕饒!」
頓了頓,建熙帝正色道:「歲安,此事,朕交給你,務必儘快給朕一個答覆。」
殿上一陣死寂,針落可聞。
若是昔日的靖安長公主,好歹有個暗察司,李歲安雖是長公主之女,卻早已出嫁為謝家婦,一個內宅婦人豈能干涉朝政?
可是,眼下這個時機相當微妙。
若有人敢這時候站出來質疑李歲安的資格,必會被反過來質疑,賊人謀逆圍攻北山時,怎得不站出來質疑李歲安沒有資格謀劃護駕?
既然比李歲安有資格處理此事的官員大有人在,早幹什麼去了?
若真有用,也不會讓賊人壯大至此。
是以,朝臣的反應也只是晗光殿中那一陣微妙的沉默,到頭來,無一人質疑李歲安的資格,任由建熙帝安排。
同時,朝臣也隱隱約約從李歲安和北山的行事上窺見出了一些端倪。
昔日,靖安長公主掌控暗察司,是陛下的得力助手,雖然暗察司在明面上廢除多年,但若無它運轉,李歲安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內就將南邵師氏摸的一清二楚。
廢除多年的暗察司,可能要在李歲安手裡重建了。
……
靖安長公主的喪儀被賊人破壞,眾人本以為建熙帝會在平亂後重新舉行,可沒想,芒山那日後,皇陵便直接關閉了,守衛比此前更加嚴格。
各州道官員在長安逗留了日,被徹底的排查一番,然後便得到消息,可以準備打道回府。
建熙帝雖已明言讓歲安善後,可隨著所有人各歸各位,這事情竟像是在悄無聲息的落下尾聲。
李歲安甚至開始深居簡出,據說是在養胎。
可是有芒山這場勝仗鋪墊在前,李歲安的無作為,在外人眼中就成了暗中行動,悶聲搞大事,否則此事便成重拿輕放,很不合理。
沒有人相信此事就這樣結束了。
這時候,建熙帝讓自己外甥女這個深宅婦人做事的心機就顯現了出來。
若換了旁人,還能找機會接近對方旁敲側擊,琢磨點線索出來。
李歲安一個有孕在身的婦人,既不好貿然登門求見,更沒法光明正大堵人,能見到全憑緣分,以至於下一個會是誰,竟像是一個靜待揭曉的謎題。
……
「混於隨行列隊?」
謝世狄拜道:「是,幸得祝家兩位將軍相助,臣才能快速將剩下的人排查完畢,也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端倪。」
「此次逆賊生事,若非有北山安排早早調配了各路兵馬,得意配合接應,後果不堪設想。」
「逆賊的人手不少,訓練有素,且不可能一直藏在長安,而是經過調派集結而來。」
「自從括戶新政和商市革新施行以來,關卡的檢查都比以前嚴格數十倍,一經發現戶籍文書有恙的流戶,定會立刻處置。」
「北山發喪期間,若有大量來路不明者聚集於長安,必然引起關注,所以,臣一直覺得,對方召集人馬至長安的途徑很值得注意,結果,他們竟是混在奔赴長安參加喪儀的各路人馬中而來。」
太子臉色漸沉。
建熙帝下令為長公主辦喪的陣仗鬧的很大,中途還有「抗旨」的安王作為參照,以至於各道人馬越發不敢耽誤,未免路上發生意外,也是帶足了人手。
這樣的大隊人馬過關卡,就很正常,尤其好幾支隊伍在某處遇上,人數過多,矇混過關就更容易。
太子握拳,重重捶案:「如此明目張胆,就沒有一個人發現?」
謝世狄老神在在道:「倘若全憑僥倖,很難萬無一失,但各關卡設置內應幫著他們掩人耳目,此事就簡單的多。」
太子沉默片刻,神色忽而一松:「罷了。此前已有諸多跡象為證,也不差這一處。」
謝世狄會意:「那此事……」
太子:「是個找證據的方向,你即刻去查。」
謝世狄領命。
談完正經事,太子問起謝原和歲安。
「謝司郎今日,又告假了?」
謝世狄輕咳一聲:「殿下有所不知,大郎這幾日步步不離媳婦,唯恐她因此前忙碌傷了胎氣,照顧的頗為用心。不過話說回來,臣這些叔父輩能力不及,沒法在難題上幫忙,如今這些善後事宜,凡力所能及,自是義不容辭。」
太子聞言,輕輕笑了一聲,心知肚明。
正因旁人沒法接近歲安姐姐,才會把目光放在她身邊的人上,謝原這個枕邊人,一定知道北山的安排,加上他是朝廷命官,逃不開上朝坐值,於是謝原開始頻頻偶遇同僚,句話便開始試探。
起先他還應付幾句,後來直接煩了,直接找了個藉口避而不出,陪著歲安一起養胎。
可誰能說得了他?
當日逆賊企圖趁著帝後離宮在長安城生事,多虧李歲安提前料想到,找了個人假扮自己的夫君,把守衛長安城的重責交給了謝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