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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長子嫡孫,自有責任在身,這種事不能沒有交代。
可謝原敢告訴祖父,自然也是清楚謝升賢的為人和態度。
果然,謝升賢聽聞後,並不覺得周玄逸一定是出了問題,但謝原走一趟也無妨。
「你也不是第一次出京辦事,切記,萬事三思而行,不可衝動。」
當年,謝原第一次被外派時,謝升賢也是這麼交代的,三言兩語,簡簡單單。
「祖父放心。」
謝升賢忽道:「此事,安娘知否?」
謝原:「歲歲知道。」
謝升賢眼神一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時間急迫,謝原很快離開長安。
他走那日,歲安甚至沒來得及送他,一覺醒來,床都是涼的。
他存心不留分別時間,所以才這樣的。
歲安一個人靠在床頭,神色悵然。
大抵真是多事之秋,周玄逸的事尚未落定,另一件事卻先傳回長安,在朝中鬧開。
因配合括戶使檢括流人,戶部和兵部都派了人去幫忙,戶部主要負責帳目清點,兵部則更多負責稅錢轉運。
沒想到,收上來的人丁稅錢竟在清點後不翼而飛。
而負責轉運錢財之人,就是蕭弈。
第85章
漕運貪污案剛剛落定, 如何充盈國庫的困題爭議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了增收之法,這個時候稅銀不翼而飛, 一旦蕭弈被查實貪污了這筆欠款, 等於是頂風作案,必受嚴懲。
然而, 檢括一事不能因這筆銀錢失蹤就此停宕, 蕭弈當即就被押送入長安, 下獄待審。
天色漸暗,一輛自南邊駛來的馬車不疾不徐行於道上, 直奔長安。
突然,風動草木, 烈馬嘶鳴, 車夫及時吁停, 轉眼間, 車隊已被數十偽裝殺手包圍。
「大人,有埋伏!」
商辭靜靜坐在馬車中,不亂分毫。
他緩緩睜眼, 淡淡道:「縣主親自相迎,下官不勝惶恐。」
外面寂靜一瞬, 又開始有了動靜。
馬車前方的黑衣人讓開一條道, 魏楚環一身玄色騎裝,鐵罩遮半面,露出的一雙眼裡儘是恨意與怒意, 她手中持弩,只需扣動扳機,便可取了馬車中人的性命。
車夫將馬車門打開, 撩起車簾,商辭神色淡漠,不見一絲懼色。
魏楚環眼眶通紅,「商辭,我一向知你卑鄙狡詐,今朝仍舊防不勝防,你恨的是我,何不衝著我來?」
商辭淡淡道:「縣主此話何意?」
「你還想狡辯?阿羿落罪入獄,已被押送長安,可你的檢括之舉絲毫未亂,竟像是一早猜到了會有此番意外,甚至已另尋替補,有條不紊。你敢說你不是早有預謀,敢說你不是惡意為之!」
商辭面不改色:「為君謀事,本該有備而行,若稍有動亂便沒了章法,下官又如何得聖人信任?縣主僅憑這一點便污衊下官,是不是草率了些。」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魏楚環冷聲應道:「商辭,我只問你,贓銀現在何處?」
商辭嗤得一笑:「下官若知道贓銀在何處,也不必審問蕭世子了。不過若是縣主找到了贓銀下落,倒是可以告知下官,下官定會竭力為世子脫罪。」
魏楚環眼神一沉,緩緩抬弩:「你若不交贓銀下落,便只能交你的命了。」
商辭紋絲不動,泛起冷笑。
魏楚環心緒大動,對準商辭就要下首。
「縣主想清楚了?你今朝若動了手,就不止是你夫君,武隆侯府,甚至連桓王府,怕是也要惹上麻煩。」
要拿捏一個人,必然是掐著對方的要害下手。
商辭顯然掐的很精準,魏楚環渾身一僵,手上的動作已然遲疑。
「你……你說什麼?」
商辭冷眼看著外面的女人,扯了扯嘴角。
「下官賤命一條,縣主拿了也就拿了。只不過,縣主這一動手,下官安排的暗衛會立刻將這裡的消息傳至長安城,屆時所有人都知道,桓王之女,武隆侯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身份尊貴的初雲縣主,公然弒殺朝廷命官。」
魏楚環瞳孔輕震:「你……」
商辭微微傾身,手肘撐在腿上,好整以暇看著車外的女人。
「下官與縣主也算是相識多年,雖談不上深情厚誼,但對縣主的為人處世,多少了解了一些。」
「縣主心有抱負,自從前起,便一心想要成為下官師母那般的奇女子,甚至想效仿男兒建功立業,日月爭輝。」
「可縣主似乎到現在都還不清楚,你們桓王府,乃至於你自己,是何等的處境。」
魏楚環緊緊蹙眉,還保持著瞄準的姿勢:「你胡言亂語什麼?想威脅我?」
馬車裡響起男人的一聲冷笑,商辭慢慢靠向座背,坐姿悠然:「不是威脅,是提醒。」
「桓王帶兵鎮守邊關多年,為聖人親兵之一,勞苦功高並不假,但誰又知道,聖人每年僅僅是為了維持對邊關親兵的軍餉供給,就要與忌憚他手中兵權的朝臣對付多少個回合。」
「國庫空虛的確還沒到刻不容緩的地步,若真到了入不敷出時,第一個受到影響的,便是鎮守邊關的親兵。所以聖人才會如此注重增收之法,也必須未雨綢繆。如今好不容易到手的稅銀丟失,聖人又如何不怒?」
「比起君臣互疑毀其誼更令人遺憾的,是君臣之間的信任固若金湯,卻因一方大意有失,眼睜睜看著另一方因己之過,腹背受敵,悲慘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