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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安:「事發之後,商大人的應對之快,像是早有預料,知道此事不會那麼順利,以至於蕭弈收押下獄,鬧得滿城風雨,括戶之事卻仍然有條不紊的繼續進行。」
商辭:「所以呢?我回長安自薦謀事,括戶帳目冗雜,事務細碎,若連這點防備都無,又豈能得陛下信任?你方才還說信我,難不成是騙我?」
「說的不錯。」歲安看著商辭:「正因商師兄思慮周全,早有防備,又豈會不知,括戶一事多為冗雜瑣碎之務,唯獨轉運稅銀,是相對簡單又至關重要的事,容不得半點疏忽,一旦稅銀有失,做再多都是白忙。」
「朝中凡有新政頒行,多多少少會遭到反對,凡觸及私人利益,明面不表態,暗中來破壞也不是什麼新鮮事。若想要破壞括戶,直接從稅銀下手,也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我的確相信此事未必是你籌劃,因為你沒有這麼蠢,在自己建功的大事裡添亂,但若你早有預料此事不會那麼順利,卻讓蕭弈擔此重任,當真不是刻意安排,甚至有借他投石問路的用意嗎?」
歲安每多說一句,商辭的心便沉下一分。
撇去溫柔體貼的模樣,她竟也可以這般凌厲。
要麼隻字不提,一開口,竟針針見血,讓人啞口無言。
心沉到底,忽又一輕,宛若撇去了偽裝,商辭竟也輕鬆坦蕩起來:「是,如你所言。」
此事並非他設計,但讓蕭弈跳跳這個坑,亦無不可。
歲安斂眸:「我明白了。今日環娘魯莽,還請商大人不要與她一般見識,她日後絕不會再有此類舉動。」
「周玄逸那頭,是不是出事了?」商辭冷不防轉移話題,歲安倏地看向他。
商辭一看便知,扯了扯嘴角:「果然。」
此事發生後,魏楚環想也不想就認定此事是他所為,可到了歲安這裡,她卻在想,除了他和蕭弈,是否有其他人動手,加上謝原離開的突然,除了新政先後出亂,商辭不作他想。
歲安默了默:「今日之就到這裡,商大人還要進宮述職,我便不耽誤你了。」
一陣短暫的沉寂後,商辭斂眸,終是慢慢起身走出了馬車。
站在馬車邊,商辭忽然回頭:「你既知道當年魏楚環故意設計離間你我,尚且能寬容大度的原諒她,甚至在今日為她挺身而出,那我呢?我願認錯、彌補,甚至做任何事,難道不能得一個機會嗎?」
馬車內沒有回應,商辭並不意外,苦笑一下。
「如果是你的意思,往後,我不會再針對縣主夫婦。自重逢以來,一直沒能得機會與你單獨談話,今日難得有機會,有句話,我早該說的。」
「安娘,對不起。」
「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定會彌補,是我的錯,也絕不會推脫。」
「你不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先爭這個機會。」
「對了。」商辭看著馬車裡面,溫聲笑道:「你的生辰快到了,此次趕回來,也是想說一聲祝賀。我先走了,你早些回去。」
車內,歲安抬手撩起車窗簾,看著商辭上了自己的馬車轉道離開,身上忽然卸了力氣,身子一松,整個人透出一股淡淡的疲憊。
她下意識想往身邊靠,才想起來,那個喜歡在車上摟著她,整副身子都給她倚靠的男人,如今不在身旁。
想到謝原,歲安總算打起精神,打道回府。
她心懷期待,一進門便問今日可有信件送回,奈何答案不如人意。
並無。
歲安的臉當即垮了垮,眼見回話的府奴一身緊繃大氣不敢出,這才稍作緩和:「無事了,退下吧。」
府奴如臨大赦,趕緊溜了。
歲安轉身回院子,踩著重重的步子,恨不得將這一路的石板踩碎。
謝元一,他可以的,很可以!
說好為她過生辰,因正事耽誤食言,這就罷了。
說走就走,連分別的纏綿時刻都不留,她也忍了。
可說好報平安,結果幾日都無一封信。
有本事別回來,否則……
「夫人。」玉藻走了進來,「奴婢已查明,沿途保護商辭的,的確是安王府的人。」
歲安聞言,立刻就從小情緒中抽離,鎮定下來。
「看來,平陽縣主此次來長安,另有目的。」
玉藻:「商辭自薦獻計,若括戶事成,銀錢入庫,便是大功。安王府如此袒護,是否想將商辭作為安王府留在朝廷的人?」
歲安蹙眉思索,「安王舅舅入揚州多年,即便怕遠離聖心,又何以現在才想起安置人手。」
玉藻:「是不是因為聖人如今提拔寒門的緣故?也許安王是看中商辭的出身和能力,若商辭能成為寒門一派的領頭力量,拉攏也合理。」
歲安:「若是如此,就更不該明目張胆了。提拔寒門,門下趙氏和袁氏從未明確表態,可於私下拉攏人才挪為己用。可見態度立場都是表面文章,利己才是實際。難不成你覺得,安王舅舅昔年能憑一己之力恢復揚州人力物力,若為利己,還不及趙公、袁公之慧?」
玉藻:「這……」
歲安想不明白,卻也不困於此,反倒笑了笑:「無所謂,他們不可能一直藏著掖著,做的也多,看的自然更明白。」
玉藻:「那蕭世子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