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謝氏清貴,不行奢靡之事,謝升賢活了一輩子,其他地方從不講究,唯獨愛些書法字畫,如痴如醉。
想也知道長公主的「倉促之賀」不可能真的倉促,根本是暗含拿捏,精準打擊。
拋開立場動機不談,到手的真跡,哪有不看之理!
然畫作一展,謝升賢已經就位的期待原地凝固,眼裡的光驟然熄滅。
啊這????
……
夜幕四合,長安城內各府門都掛上了燈。
謝府門口,小廝打扮的來祿第三次來到大門口張頭探望,遠遠瞧見掛著謝府府牌的馬車駛入巷道,激動地雙手一擊掌:「終於回了!」
他急急奔上去,馬車還沒停穩,他已麻利拿過腳蹬擺在車邊:「郎君可算回了,夫人都差奴來大門瞧了三趟。」
話音剛落,一隻修長的手已撩開車簾,車內青年彎身而出,輕提衣擺,拾級而下,一舉一動皆是矜貴從容。
謝原面色帶疲,姿態卻始終挺拔端正,邁步進府,語氣淡淡的:「慌什麼?」
怎能不慌?
今日是謝原生辰,來祿積極地細數各府各院送的禮,都堆了小半個庫房,其中不乏珍寶。又道主母知他今日要招待好友,早早張羅了小宴,布置的相當清雅有格調,還請了教坊最有名的歌姬舞姬搞氣氛,必保賓主盡歡。
謝原今日回的格外晚,若客至主未歸,難免顯得招待不周。
來祿呱唧呱唧說個不停,眼角眉梢皆是歡喜笑意,殊不知自己連人帶聲兒被身邊的郎君以一層無形屏障隔開。
謝原面無表情的行步,又累又困,他不想過什麼生辰,只想回院子睡覺。
……
周玄逸下值時,距離好友的生辰小宴還有大半個時辰,足夠他回去換身衣裳,等著賀禮送到家中,再攜禮登門。
可惜,這個從容的打算出了點意外。
「周兄,我那表弟今日出門時將東西帶著,打算散學後親自送來才不失禮數,沒想他在學中與一同窗論題時太過投入忘我,散學時竟將東西落在北山,原本說好散學後便送來,眼下他正往北山趕,可能要耽誤些時辰。抱歉抱歉,萬分抱歉!」
周玄逸一愣,卻是問:「你說的那位表弟,是李駙馬的學生?」
同僚:「正是。」
「北山門禁森嚴,這個時辰返回去,還能取到東西嗎?」
「這……」還真不知道。
但對方馬上表態:「周兄放心,若那蠢小子誤了事,我家中珍寶任君挑選,你用來換禮的青弋墨,我原樣奉還!」
周玄逸沉默片刻,搖搖頭:「無妨。」
他本也另備了賀禮,但又覺尋常,這才與同僚打聽別的,以物易物,豐富賀禮。
話分兩頭,拿了好處卻將表兄託付拋諸腦後的孫允文火急火燎趕往北山,毫無意外的被守衛攔下。
孫允文又亮學牌又作解釋,表示只是取回遺落在教舍之物,拿了就走,但守衛並不放行。
駙馬於北山教學授課,靖安長公主攜女同住於此。聖人最是敬重長公主,是以北山門禁森嚴,僅正常授課教學時,學子可憑學牌出入。
「有什麼東西都明日再取。」
君子有成人之美,還有信守諾言,孫允文急了,從袖中掏出錢袋遞了遞,想要行個方便,結果這招非但沒討好,還弄巧成拙,守衛神色一厲,揮開錢袋就要拿人。
孫允文嚇得要死,嗷嗷叫冤,東西他不拿了,但求放過!
推搡掙扎間,一個冷厲的女聲從山門內傳來:「何事喧鬧?」
守衛見到來人,氣焰頓時減半,和氣解釋:「玉藻姑娘,眼下時辰已晚,這孫生硬闖不成還想行賄,」說著將錢袋子奪過來亮給來人看,「實在可疑的很。」
名叫玉藻的女子一身男裝打扮,長發高束,利落乾淨,渾身透著練武之人的英氣。
此女子年紀不大,氣勢卻不小:「你也知時辰已晚,女郎今日外出,歸來一身疲累,你們叫叫嚷嚷,女郎怎麼休息?」
守衛們連連稱罪,擺擺手就要帶走孫允文。
「等等。」玉藻方才聽了個大概,又細問孫允文:「你說落了個什麼東西,是要送去哪裡的?」
……
玉藻回到小院時,翻新的荷塘透著清新的泥土氣味。
穿廊而過,蟲鳴奏響,等到夏日更添野趣。
房內燈色溫柔,奔波一日的少女趴在榻上,脫了鞋襪,翹起一雙玉足晃來晃去,襯得那張嬌艷容顏更添幾分不自知的媚色。
此刻,她一手托腮,一手點數著擺在面前的戰利品。
青金石、松石、紅珊瑚,每樣都珍貴難得,有人愛將寶石打磨作飾穿戴於身,偏偏這位小女郎,愛將其細細研磨提取,便是畫卷上天然最美的顏色。
見玉藻回來,歲安隨口問起她今日為何去了這麼久。
玉藻是長公主親自為女兒挑選的女護衛,功夫了得,耳聰目明,山門處的喧鬧自是吵不到歲安,不過是她慣例巡山撞見,又因一些過往的教訓,便對這些年輕小郎君多張了個心眼,多問一句。
玉藻如實道來,還順道幫那孫允文取了物件兒。
歲安當個閒事聽,輕笑打趣:「你難得熱心一回,莫不是那孫家郎君長得合你胃口?」
玉藻當然不會無故管一外男之事,只是細問後,得知那賀禮是要送去謝府賀謝家郎君生辰之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