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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弈挑眉:「拆些什麼,又添些什麼?」
謝原伸手拎起四個棋子:「只取二黑二白,各自兩枚骰子。」
蕭弈:「這是不是太簡單了。」
大周的雙陸棋盤,兩方面前各有一排棋孔,一排是十二孔,中間有門作分,所以是左右各六,共二十四孔,雙陸因此得名。
雙方的棋子要從對面開始起步,憑骰子點數移動棋子,先走完一圈者為勝。
原本雙陸棋子多,就是含著一個攻守的思路在裡面,現在各自只留兩枚,攻守戰略就簡單了。
謝原:「別忙,還沒完。」
「先擲骰子,點數大者為先手。接下來便是重點——」
謝原把兩顆白棋擺在己方從左數第一位和第七位,兩顆黑棋擺在對面相對的第一位和第七位,這就是棋子的起始位。
「骰子有兩枚,規則不變,每每擲出,可將兩顆棋子按照擲出的兩個數分別行步,也可以讓一顆棋子走兩顆骰子加起來的步數。但與此同時,須得給出與點數相同字數的上句。」
兩顆骰子,最少擲出兩點,最多擲出十二點。
兩點便說二字詞,十二點可說一句五言詩一句七言詩,亦或名文金句,以此類推,只要文義通順銜接,就沒有局限。
接著,後者擲骰子,所擲出的點數必須等於或高於前者所擲,方獲行步機會,且要接出下句。
只要句式對仗工整,或文義相應相承,也沒有局限,若對不出,此輪算敗,不可行步。
但若擲出的點數低於前者,這一輪也算敗,停步、不接,由前者再次開局,擲數,給出上句。
文人雅士聚首,文句切磋是常事,但現在等於將雙陸技術與文采結合起來,稍有不慎,便要敗北。
謝原:「大致就是這樣,其餘細則都按照雙陸規則來。敗者一方,今日園中所有人花費皆由他一人承擔,勝者一方,可以再同敗方提一個要求,當然,這要求不辱人格,不觸律法,是個有尺度的要求。」
昔日溫和謙恭的男人,臉上竟漾出幾分玩世不恭的笑容:「蕭世子,敢嗎?」
蕭弈笑了,語氣硬起來:「有何不敢?」
圍觀之側,胡洪倒抽一口冷氣:「這、這是不是玩的太大了。」
段炎沖他笑了笑,低聲道:「這算什麼,謝大郎的花招,可不止這些。你可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情況嗎。」
胡洪好奇又驚訝:「什麼?」
段炎嗤笑道:「說是什麼文句切磋,關鍵在於一個『對』字,作對的對。不是說了嗎,只要文句能接洽通順,管他是七言配五言還是引經據典?稍微上頭些,就變成了直接對罵了。」
胡洪大吃一驚,竟,竟是衝著對罵去的嗎?
段炎回了他一個「你以為呢」的表情。
謝大郎這廝,別看他清正,實則一肚子壞水,都說好了是遊戲,你出上句,我接下句,對得上就行,你要覺得我對的不夠禮貌生氣,那就是你不對了。
遊戲嘛,你是不是玩不起?
今日這蕭世子與初雲縣主來的突然,言辭間還有些咄咄逼人,反觀李歲安,脾氣好的出奇,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嬌嬌,讓人不禁懷疑她真是李駙馬和長公主的女兒嗎?
至於謝原,怕是護妻心切,想要明刀明槍搞他們了。
全園買單不是小數目,還加了一個條件,直接整死啊。
胡洪了解完,心砰砰直跳,轉頭看了眼盧蕪薇。
果不其然,盧蕪薇直直的盯著謝原,眼神複雜。
胡洪黯然垂眸。
因父親過於嚴厲的關係,他性子反而隨和,加上父親的職位使得他需要規行矩步,胡洪自然是不敢輕易惹禍。
他不僅捫心自問,今日若是自己的妻子被人奚落嘲諷,他敢這樣衝出去與人正面對上嗎?
規則已經講明,玩的確實很大。
蕭弈看了眼妻子,初雲縣主擰著眉,並沒有第一時間要他接受。
她是爭強好勝,但不是衝動無腦,更何況蕭弈是她珍愛的男人,她自然顧忌蕭弈的顏面。
謝原這姿態,就差明擺著告訴你「沒錯我就是要坑你」,她不可能武斷。
就在這時,一道柔柔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能不能讓我試試?」
眾人一怔,循聲望去,只見歲安輕輕晃著被謝原抓住的手,眼裡含著溫和的笑,半點攻擊力都無,卻大膽開口:「我想試試。」
下一刻,初雲縣主忽道:「好啊。」
蕭弈心頭一跳,卻見妻子站了出來:「我們也好多年沒在一起玩這個了,阿羿是箇中高手,他和你玩,那就是欺負你。歲安表姐,不如你我先來一局,權當熱場,如何?」
歲安看了她一眼,又慢慢轉向謝原,眼裡含著請示的意思——可以嗎?
謝原凝視歲安片刻。
之前他就在袁家表弟這裡聽說過她與魏楚環不和,春祭那次,他也有幸目睹過一回,魏楚環對歲安,似乎有些不明不白的執拗和挑釁。
可她好像沒有因此動怒,剛才那個情況,他的反應都比她大。
現在,她竟主動表示想玩。
謝原看不懂她,卻也不懼,勾唇一笑,「想玩就玩。」
歲安笑著點頭,這才看向魏楚環:「縣主請。」
霎時間,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魏楚環周身拉開八丈氣勢,分明是嚴陣以待,她也笑,伸手示意歲安:「表姐也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