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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面讓人不要打擾她,一面用被子把她悶醒……
真的不是在捉弄她嗎?
歲安望向朔月和阿松,多少有些不悅——我睡了,你們也睡了?
朔月和阿松連忙垂首,大氣都不敢出。
歲安忽然生疑。
對啊,她睡著了,她們也睡著了嗎?
昔日在北山,她們的確伺候的細膩,尤其她休息時,誰也不會打擾。
可昨日是新婚,想也知道不能讓她直接睡過去,這也不像她們會做的事。
思考間,歲安的目光無意間一轉,看到了鏡中的自己——披頭散髮,睡眼惺忪。
試想一下,昨日謝原帶著新婚的愉悅走進新房,卻見到她睡得不省人事。
他們未飲合衾酒,未行結髮禮,連夫妻之禮都……
思緒一岔,情緒就有些受不住,歲安忽然雙手抓頭,雙腳跺地,懊惱哼唧。
她到底做了什麼啊!
這一幕剛好被晨練歸來的謝原撞見。
他腳步一頓,側身隱於外間,蹙起眉頭。
謝世狄曾以他不懂風情為由,有事無事便同他傳授些虜獲娘子們芳心的殺招,其中又以無微不至的用心呵護為重點。
雖然他半點履行的興趣都無,但因過耳不忘,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女子來月事,一忌涼身,二忌勞累,表現為易燥易怒,當以暖身甜湯澆灌之,否則會紊亂體虛,格外痛苦。
但若拿捏好這一點,必成會心一擊,百發百中,百花叢中無敵手。
昨夜阿松那些話,謝原多少存疑,怎麼這麼巧在新婚夜來這個?
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好過疏漏出錯,所以今早醒來時,看著熟睡中的歲安,謝原默默將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上,塞緊,保暖,然後才出門。
此時此刻,謝原看著一向溫和的歲安如同一隻暴躁小獸,周遭噤若寒蟬,十分貼合症狀,又覺來事一說不像作假。
謝原站在門口,清了清嗓,裡面立刻安靜,阿松和朔月一起迎了出來:「郎君回來了。」
謝原「嗯」了一聲,走進房中,狀似無意的瞥了眼歲安的方向。
前一刻還暴躁抓頭跺腳的人,此刻正抓著一把長發對鏡梳理,只是梳得不大走心,映在銅鏡里的臉,一雙眼分明是看著他的方向,兩人視線正好對上。
歲安背脊一直,立馬垂眼,認認真真盯著手裡的長髮,像是要數清楚有多少根。
謝原心覺好笑,走到衣架邊隨口吩咐:「更衣。」
哦哦,更衣——
朔月看向阿松,更衣。
阿松轉身行至歲安身邊,低聲提示:「夫人,郎君要更衣。」
哦哦,更衣,歲安放下梳子站起來,一轉身又愣住。
謝原晨間練功時會出汗,都只穿一件薄衫,方便施展。
薄衫輕透,謝原健碩結實的身形若隱若現。
要給他換衣服啊。
謝原將歲安遲疑看在眼裡,忽然指名道:「來祿。」
候在外頭的來祿連忙應聲,小跑著進來,垂首道:「郎君有何吩咐?」
謝原:「更衣。」
來祿愣住,下意識看了歲安一眼,可歲安也因謝原那一句「來祿」愣住了。
來祿很不安。
尋常時候也就罷了,這新婚燕爾的,搶新夫人的活兒,合適嗎?
謝原喊了兩遍沒人,語氣漸沉:「更衣!」
來祿最熟悉謝原的性子,聽出不悅之意,再不多作思慮,快步迎上去。
歲安看著謝原行至屏風後,默許來祿更衣,慢慢坐回妝檯前,心不在焉的拿起梳子梳頭。
難道他因昨夜的事生氣了?
屏風後,謝原一邊穿著衣裳一邊想,既來了月事,還是叫她歇著吧。
此情此景,朔月實在沒忍住瞪阿松一眼:看看你幹的好事!
新婚第一日,夫妻二人這般生疏,連更衣都不叫人碰,往後還怎麼過日子!?
阿松也不狡辯,走到歲安身邊:「奴婢替女郎更衣梳洗吧。」
歲安點了點頭,將梳子交給阿松。
於是,夫妻二人互不干擾,各忙各的,穿戴整齊後走出西苑,謝府留下的馬車已等在門口。
時辰尚早,他們得趕回府中敬茶,拜見家中長輩,與姊妹打照面。
正當歲安思考著回去的路上要說些什麼打破這個古怪氛圍時,就見來祿積極地牽來了謝原的:「郎君請上馬。」
謝原出行多騎馬,這馬也是昨日迎親用過的,此刻腦門上還掛著一朵大彩球。
他手接過韁繩,才想起自己已不是獨身,轉頭看向歲安,又掃一眼她的近身侍女,一個,兩個,三個。
謝原當機立斷——太擠,還是騎馬吧。
他翻身上馬,牽著韁繩對歲安道:「今日起得早,你若困頓,還能在車上睡會兒。」
他不乘車。
歲安得到答案,心中略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安。
只因新婚夜被她糊塗睡過去,別說叫她碰,連同乘都不要了嗎?
朔月二瞪阿松:你看看!夫人上車,郎君連扶都不扶,新婚夫妻啊,感情就這麼破裂了!
阿松避開朔月的眼神,硬著頭皮道:「夫人請上車。」
歲安又看一眼謝原,他已策馬行至車前領路,只好收回目光,提擺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