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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環環視一圈,忽然露笑,深重的語氣轉為輕柔客氣:「所以,本縣主對這類酒宴也並不熟悉,若招待不周處,還請諸位見諒。」
魏楚環宴請來的都是素有往來的友人,見此情景,無一不對魏楚環投去敬仰的目。
當中又以趙氏姐妹為最。
縣主太威風了!
身為女子,出嫁從夫,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夫郎既有光明前途,又守一份忠貞深情。
可男人啊,撒開懷中嬌,穿上體面袍,踏出家門,無論做什麼都有了天然的理由。
他們是要做大事的,外面的事兒,女人少打聽。
苦守深閨的婦人們,便是有萬般不爽,也只會在長輩的規勸數落下一點點咽下。
於是,看他們忙碌應酬,看他們逢場作戲,看他們懷中別抱,都成了不該過問,理當習以為常,甚至支持的事。
反倒是她們,忙於內宅事務,細細打理著所有纏人的人情往來,稍有不慎,便要被指指點點。
也只有她初雲縣主,夫君應酬,逢場作戲,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兩廂對上,反而能坐在上位,抑揚頓挫說出這樣解氣的話,說的這些習慣了逢場作戲的男人們毫無反駁機會!
今日她們沒有白來!
這場戲太好看了!
來自擁躉的目光灼熱而強烈,魏楚環卻只是淡淡掃過,然後看向歲安。
謝原也看向歲安。
她明明也來了,卻半點沒有找茬問罪的意思,更別提說些什麼話來警示謝原。
魏楚環說話時,她只是與謝原在下面偷偷牽手,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察覺到上方的目光,她輕輕抬眼,沖魏楚環甜甜一笑。
謝原覺得,這個笑,換做不同的人來看,其實是可以借讀成不同意義的。
在魏楚環看來,這或許是個肯定且感激的笑,含義為:環娘說的真好,說出了我想說而不敢的話,環娘真棒。
所以魏楚環露出了頗為受用的表情,與此同時,又有些嫌棄,嫌棄歲安的軟綿無用。
但在謝原看來,那清甜柔和的笑容下,分明還藏著一分狡黠。
所以謝原的借讀更偏向於——會說你就多說兩句。
謝原眸色幽深,唇角輕輕提了一下。
他的歲歲,很有趣啊。
「話說遠了,」魏楚環給了下馬威,終於把話題拉回來:「今日是為慶賀表姐夫高升,不當說別的。」
她看了眼蕭弈,蕭弈會意,夫妻二人一道提盞。
「祝賀。」
歲安與謝原對視一眼,也跟著提盞。
謝原:「多謝。」
飲完一盞,歲安看了謝原一眼。
謝原擱盞起身,對眾人搭手致歉:「今日諸位為謝某慶賀,謝某感謝不已,然則夫人不勝酒力,便不陪諸位多飲了。」
謝原一番話,竟讓蕭弈的幾個友人大鬆一口氣,仿佛找到了生路。
眾人先後起身,都表示今日不勝酒力,既然謝郎君要走,那他們也走吧。
魏楚環聞言,用惋惜的表情說著愉快的話:「這就散了?豈不是還沒喝好?還是因為我來了,壞了諸位的氣氛?不然我再將歌舞姬召回?」
哦不不不!他們要走,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伴舞陪酒,他們也得走!
幾番客套話後,眾人一致決議,就這麼散了。
初雲縣主輕鬆處理了這樁應酬,出座時傲然的朝歲安看了一眼,不料她身邊的人腳下一動,高大的身影竟直直將歲安擋住,隔絕了魏楚環的目光。
謝原捏捏歲安的手,溫柔道:「回家了。」
歲安感受著男人的情緒,並無惱怒不滿,這才點頭:「嗯。」
魏楚環無聲的翻了一眼,她的手也被握住。
蕭弈站到她身邊,也隔絕了那頭兩夫妻,哄道:「縣主,請吧。」
魏楚環氣不打一處來:「回去再跟你算帳!」
蕭弈:「是——」
蕭弈夫婦走在前面,歲安與謝原手拉手落在後頭,行至門口時,先行出來的人還未散去,重要人物沒出來,他們哪敢走?
最重要的是,酒樓門口停了一輛精緻的馬車,上面掛著的名牌讓喝了酒的人都能立馬清醒三分,跟別提其他沒喝酒的人,簡直為之一振。
這是北山的馬車。
剛才初雲縣主威風炫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於他們都忽視了謝原的妻子便是靖安長公主那位獨生女兒李歲安。
現在,這輛馬車赫然停在門口,讓今日跟著蕭弈來參宴,打算灌醉謝原助他荒唐放浪的陪客紛紛激靈清醒。
這時,歲安與謝原也出來了,歲安輕輕抬眼,就見魏楚環盯著那輛北山的馬車,雙目放光。
又在攢招了。
「表姐。」魏楚環看向歲安,露出笑來:「我有一個提議。」
謝原稍稍往後挪了挪,便於觀察歲安。
歲安問:「什麼?」
魏楚環指了指她寬敞精緻的馬車,「我觀好些郎君都已喝高,無論騎馬還是行步都不合適,表姐這輛馬車寬敞精緻,不知能不能拿來先送諸位郎君回府呢?」
謝原目光一動,立馬明白了魏楚環的用意。
她今日固然是氣勢洶洶大殺四方狠秀一把,怕是過了今夜,長安城內的人都要傳她善妒,連夫君的應酬都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