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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原聽著歲安客客氣氣的稱呼,想了想,試探道:「你我婚期將近,倒也不必太生分。我大喜歡什麼纏綿的稱呼,若你不介意,可同旁人一樣喚我元一。」
「元一。」歲安乖乖喊他。
謝原笑問:「那我喚你什麼?」
歲安很有誠意:「你隨意就好。」
謝原從善如流:「好,歲歲。」
歲安抿了抿唇,很輕很輕應了一聲:「嗯。」
謝原離開,剛走出幾步,忽然回頭:「歲歲。」
歲安:「嗯?」
青年背後是廣闊山景,可他笑容清淺靜靜佇立,便勝萬千風景:「可知我為何選這個做定親禮?」
歲安沒能答上來。
謝原並未催促:「不著急,何時想到再告訴我。」
歲安乖乖點頭。
謝原按下心中那點失落,將金哨摸出來:「當真送我這個?若你後悔,可以再換回來。」
一個「再」就很有靈性。
歲安猝不及防,恨不得沖他大喊——你趕緊走吧!
謝原沒等到回應,無奈一笑,拜別離開。
走出一段後,謝原回頭,已瞧不見歲安的身影。
青年臉上的笑容淡去,從袖口抽出個紅綢盒子來,打開蓋子,裡面是一隻玉鐲。
玉鐲是孫氏與謝父定情之物,特地傳與他作定親之禮。
臨時起意替換定親禮的,不止李歲安一人。
謝原把金哨一併放進去,望著綿延山景自言自語:「傻姑娘,到底懂沒懂我的意思啊?」
作者有話要說:謝原:開開心心去見腦婆!
腦婆:禮貌,客氣,拘謹。
謝原:笑不出來。
第22章
「謝郎君……是不是不大滿意這門婚事,心有抗拒啊?」
歲安回到房中,坐在書案前,一手托腮,一手托玉,不解道:「為何?」
朔月猶豫道:「奴婢胡亂揣測,怕說出來女郎不高興。」
歲安:「無妨,說說看。」
玉藻也好奇的看過來。
她純粹覺得謝大郎忒小氣,定親禮弄這麼塊破玉。
但見朔月神情,又不像是小氣那麼簡單。
朔月開始分析。
定親禮象徵這門婚事或含祝願的物件,謝大郎以此為禮,便是以此為喻。
首先,他練字是因祖父督學,這是否暗示兩家結親也是謝太傅安排,他只能接受,而非主動情願?
其次,他在此過程中頻頻生出逆反情緒,甚至有打砸辱長這等暴力行為,若對應到婚事和女郎身上,簡直叫人害怕!
玉藻被帶入了戲,當即握拳:「他敢動女郎一根手指頭,我廢他全身!」
歲安沖她做了個下壓的手勢:「你冷靜點。」
朔月豎手,神情肅然:「別忙,先聽我說完!」
最後,謝大郎學有所成,但這顆陪伴他走過嚴寒酷暑,見證他成長的信物,卻已滿身傷痕,被送給歲安,這玉石豈不就代表歲安?
她也是被安排到他身邊,將陪他走過四季寒暑,待熬干青春年華,便會被拋棄!
老天爺哦,謝原哪裡是來送定親禮,分明是不滿安排又無力抵抗,對女郎挑釁暗喻來了。
啊!!!
好生氣啊!
現在退親還來得及嗎!?
玉藻:……思緒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腦殼疼。
歲安撐住腦袋,不想說話。
忽的,她瞧見書案一角堆著的詩集文冊。
自從謝家提親一事傳開,朔月和玉藻貼合待嫁少女的心思,搜羅了許多關於謝原的事情,助她了解自己的未婚夫君。
這裡面包含他當年在考場奪魁的文章、才情大發賦過的詩文,甚至他的武藝。
據說,謝原加冠那年,曾得一柄寶劍,興致大發,呼朋喚友去試劍。
那也是個明媚的春日,梨花樹下的青年挽花舞劍,帶起一片雪色翻飛,滿園驚艷。
人送別號,芳心試劍君。
看著這堆關於謝原的東西,歲安心頭一動,拿過一幅字展開,神情微怔。
她想起父親批閱文章時,常常在展開一瞬間便啪的合上,嫌惡的丟到一邊,因為字太難看。
今朝在學作文章,來日御前遞諫言,且不談那些各成風骨的風騷墨客,就入仕為官而言,一手工整好字,既賞心悅目,又示為官公正,乃文官必備啟蒙首選。
是以,家中的小郎君到了年歲就開始在長輩的安排和督促下讀書習字,再正常不過,甚至許多人在長大懂事後,於才華上矮別人一截,還會苦嘆幼時懵懂無知,浪費光陰。
這正如男婚女嫁,這件事本身不論對錯,謝原排斥反抗的,也不是事情本身。
他話中玄機在於——謝太傅為他選楷書啟蒙,最後,他擅長的卻是一手草法多於楷法的行草。
他許是想告訴她,就像練字時選定適合自己的書體一樣,若成婚是遲早要做的事,也該選擇最適合自己的人?
哎呀!
歲安背脊一直,難不成是她今日表現得不好,謝原誤以為她心意勉強,所以做此暗示?
下一刻,少女的心思又轉回來——又或者,她其實也非謝原認定的合適之人,朔月理解的意思恰是謝原想讓她理解的,企圖借她之手中斷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