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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安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矛盾。
一方面,她比誰都希望自己的親人能在自己被欺負時無條件站出來護著她,該打打回去,該罵罵回去;可另一方面,她又在家中的教導下,根深蒂固的認為自己不能這樣想。
不止如此。
昨日歲安小懲大誡,故意慫恿謝寶珊也給那幾個啞巴小郎君起綽號、笑話數落對方,但她並未得意洋洋爬上勝利的小高地去以牙還牙。
她不喜歡被人起綽號,所以,她也不會用這種討厭的行為去對別人。
沉默半晌,謝寶珊嘆了口氣,由衷道:「姐姐,我好羨慕你啊。」
歲安:「羨慕我?」
「對啊,」謝寶珊看向周圍:「你住在這麼漂亮的院子,整座山都是你的地盤,不出門也不會無聊,還是長公主的女兒,外面都說——」
「咳!」朔月見這孩子嘴上沒把門兒,實在沒忍住:「謝娘子,您的茶涼了,奴婢為您換一盞。」
謝寶珊意識到自己說話不過腦子的,連忙跟著轉移話題:「不必不必,我一路爬上來,就想吃些涼茶解渴。」
歲安看了朔月一眼,又看謝寶珊一眼,輕輕垂眸,像在思索什麼。
就在謝寶珊想著怎麼開啟新話題時,歲安忽道:「若你喜歡,以後可以常來。」
朔月在旁聽的一愣。
謝寶珊蹭的坐直了,兩眼放光:「真的嗎?」
歲安點頭:「不過,下次不要這樣翻山上來,大大方方走山門,讓護衛通報一聲,說是我的客人即可。」
謝寶珊高興壞了,她很喜歡歲安,覺得這個姐姐溫柔又善解人意,根本不像外人說的那樣。
「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歲安點頭:「是 。」
朔月驚訝的看了歲安一眼。
謝寶珊直接忘了自己的傷,歡呼著跳起來,嚇得福蘭連連阻攔:「姑娘你慢點。」
歲安看著謝寶珊,笑容清甜。
……
謝寶珊還有袖箭的事要處理,和李歲安順利建交後便告辭了。
她滿心歡喜的走出山門,找到自家的馬車,沒留意到車夫僵硬的表情,喜滋滋蹬車,險些被悄無聲息候在車裡面的人嚇得把另一隻腳也崴了。
「大、大、大哥……」謝寶珊聲音都虛了。
今日本該正常上值的大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謝原神色冷淡,把謝寶珊想問他的話原封原樣奉還給她:「為何來此?」
「我……」
謝原眼神鋒利,嘴角卻含了笑,作瞭然狀:「啊~是不是來取被你借給朋友的袖箭?」
「……」
謝原抬手撩起車窗簾,望向北山方向:「和李歲安結交,長安城多少貴女做不到的事,被你做到了,有點本事啊。」
從前也就罷了,真正見到李歲安,並且接受了對方太多善意的謝寶珊坐不住了:「大哥,你什麼時候也成偏聽偏信之人了!?」
謝原直戳重點:「為何會結識李歲安?」
謝寶珊猶豫了一下。
若要將花宴那日的事說出來,少不得要涉及自己的事。
正當謝寶珊想著怎麼糊弄過去時,謝原往後一靠,擺出等待姿態:「你慢慢想,最好想個能糊弄人的,別叫我拆穿,否則,你也可以先想想後果。」
謝寶珊抖了一下。
近年來大哥越發沉穩內斂,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劍指青天揚言踏遍天下的熱血少年了,她也一日日長大,心裡有了自己的小秘密,開心或是委屈,都不再是輕易就可兜底坦白的事。
最終,謝寶珊還是隱去了自己的私人恩怨,只說因貪玩攜帶袖箭入園被發現,是李歲安出現為她解了困,還拿走了那副袖箭。
謝原只聽重點,眯眼道:「她拿走了袖箭?」
桓王妃的賞花宴,受邀皆貴眷,入內必卸兵甲,不可動武。
李歲安會拿走袖箭,顯然是在幫五娘。
否則,也不會等五娘一來討,她就立刻歸還了物件兒。
如此善意之舉,莫非是對聯姻一事表達態度?
她在向謝府示好,或是說,向他示好?
不是謝原自大自戀,這種事他還真遇到過。
「大哥。」反正被發現了,謝寶珊開始打商量:「你以後可不可以幫我打掩護助我來北山呀,你不知道,歲安姐姐的院子特別特別漂亮,山上處處都可以玩兒!我還瞧見一個特別大的鞦韆!外面那些人說她扎在北山避世,根本就是無知,我要有這麼好的住處,一百年我也不出來!」
謝原看了她一眼,短暫思考後,竟說:「可以。」
自長公主傳達聯姻之意以來,祖父同他分析了很多,譬如答應迎娶李歲安有何利弊,又譬如怎麼婉拒這門婚事才能不得罪長公主,不給日後埋禍。
祖父的分析固然重要,可他對李歲安其人,一無所知。
饒是他已習慣妥協,也還沒到可以隨意接受或拒絕一個陌生人的地步。
況且,正如祖父無論列舉多少利弊,最終仍在意他的選擇,長公主夫婦寵愛女兒眾所周知,李歲安的意願,應當也決定著結果。
倘若李歲安真想借五娘近水樓台打探他,他未嘗不可借五娘反過來摸她的底。
謝寶珊意外不已,連聲歡呼,拉住謝原的手臂搖啊搖:「多謝大哥,大哥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