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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個就沒意思了,祝維流回頭看了眼謝府的方向,嘀咕道:「又是謝府,什麼孽緣啊……」
……
祝芸嬋送的寶石十分特別精緻,歲安把東西給了阿松,讓她憑府中各人的氣質喜好,各選一份送去。
謝原拿起一顆把玩了一下:「你剛才想到什麼沒敢說?」
歲安就知他會問這個,這會兒也沒再隱瞞。
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六叔時,便有些晃神,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可就是想不起來。
今日見到姑姑,再見到他們之間微妙的氣場,她就想起來了。
那年,祝家小叔戰死沙場,祝芸嬋專程趕來長安上北山接祝維流等人離開。
歲安面臨離別,心裡十分難受,又不想被人察覺,凡有傷感都是躲起來一個人抒發,然後發現祝姑姑和一個男人在無人的角落拉扯爭吵。
她那時還小,沒敢冒頭更不敢偷看,瞄了一眼就跑了。
此人正是謝世狄。
謝原愕然:「我曾聽說六叔年輕時風采無出其右,本該有一個更好的前程,可這些年,他既不專注仕途,也不成家生子,過的堪稱荒唐,難不成是因為……」
歲安轉眼盯住他。
謝原點頭:「明白,絕不胡說。」
第140章
幾場涼雨伴寒風, 氣候一日比一日涼。
太子冷不防打了個噴嚏,驚得一眾奴婢關窗的關窗,送湯的送湯。
他吸吸鼻子, 沖歲安笑道:「孤就是怕冷,這天兒說冷就冷了。」
歲安看了眼開始入夜的天色,「冬日天寒日短,若採礦不能加緊完成, 待到年關將近,怕是要延宕了。」
自從知道建熙帝和太子的態度後, 歲安雖未出言阻止, 但總會在需要提醒的地方鋪墊一兩句。
在太子聽來, 這比一味附和或是一味空言不妥要好得多, 便越發喜歡和歲安聊這些。
「姐姐放心吧,朝中反對的理由, 孤也不是完全沒有聽見, 所以這次開採金礦,講究的是一個速戰速決, 父皇不僅專程撥了一筆錢來開採金礦,除了出力的礦工, 還特地召集了許多懂行大能, 就是為了避免意外。」
太子越說越振奮,坐姿筆挺, 雙目放光:「等此事順利辦成, 國庫之急便徹底解決了, 馬上到年關,各州道該上賦了,還有揚州這一筆, 興許能轉虧為盈,今年就都能過個好年了!」
歲安笑了笑:「那就好。」她起身:「若殿下無別的事,臣婦便先告退。」
太子想到什麼:「姐姐最近常常進宮,孤以為你是來陪孤說話的,昨日才聽聞,姐姐是得了父皇允許,常往集賢殿與秘書監兩頭借閱典籍,可有此事?」
歲安眼神輕動,笑道:「正因從前進宮次數不多,如今卻頻繁起來,總要有個合適的由頭。」
太子皺了皺眉,大概覺得即便歲安大大方方來東宮,又有誰敢說什麼?
再看歲安處處謹慎的樣子,這個由頭更像是一種遮掩。
太子認真的說:「姐姐,如今局勢不穩,只能勞煩姐姐多費心,等到合適的時候,孤可以為你重建暗察司,讓它成為常制!如此一來,姐姐就可以像姑姑那樣,堂堂正正的伴在孤身邊了!」
歲安神色不變,笑容清淺:「殿下不必思慮這麼多,這些以後再說吧。」
離開東宮後,歲安像往常一樣,先去秘書監,再去集賢殿。
已經過了下值的時辰,人已走的差不多,只剩一兩個負責清掃的宮人,見到歲安來,像往常一樣行個禮便退到一旁不作打擾。
歲安讓玉藻將前兩日借閱的書籍歸還原位,又開始找別的。
集賢殿的藏書是在秘書監後積累起來的,數量極多,每一個書架都密密的擺滿了藏書,書架極高,最頂上的一層,要借高梯來取。
歲安邊走邊看,眼神遊走在書盒的名目上。
謝原便是這時候走進來的。
他動靜很輕,示意玉藻不要出聲,走到距離歲安最近的一個書架邊,無聲凝望。
歲安對太子說,她頻繁進宮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可她來到這藏書之地,卻不是在漫無目的打發時間。
這段時日以來,她表現的比之前更平靜,吃喝不落,見誰都掛著淺淺的笑。
但謝原知道,她沒有一刻放鬆下來。
這麼多年,李耀為長公主尋訪名醫無數,能找到早就找到了,每當她尋訪無果時,她連沮喪失望的功夫都不給自己留,總是立刻又跳到別的事上。
一改往常的頻繁進宮,在宮中藏書最豐富的地方借閱古籍,每日雷打不動的整理各州道傳回的消息,處理上有疑難或生澀之處,若不融會貫通,連飯都吃不下。
不讓自己閒著,就不會胡思亂想。
可這並不是最好的狀態。
沒有人能始終屹立不倒,一刻不停的向前。
她現在這樣,更像是強行在心中繃緊一根弦,她就踩在這根弦上,讓自己摒除雜念往前走。
可是謝原找不到比順從她心意更好的辦法。
他體會過這種滋味,所以知道,即便身邊有再多人,有些事只能自己去經歷。
但這種狀態不會恆定不變的持續下去,說不定哪一日就被打破。
謝原不知這一日何時到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她等待。
忽的,歲安在一列書架前站定,指向她自己夠不著的一層:「玉藻,把這個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