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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凌霜並無多贅言,肅然說道:「臣有要事奏知陛下。」
「何事這般嚴正?來,坐下說。」南容澈話音方落,小筍已在御案旁為凌霜設好了座。
凌霜並未入座,卻自取出已啟封的密函呈上。南容澈接過來打開看過,自收斂了笑容,正色詢道:「這是從邊關軍中發來的?」
「此為守將蕭成親筆,並且由斥候傳送。」凌霜鄭重回道。現今在南曄與扶朔的邊關鎮守的將領蕭成正是凌霜的副將,他的筆跡凌霜自然能夠辨識。
南容澈點點頭,繼續說道:「函中說,扶朔新君有意遣百人使團來朝結好,卻不曾修國書致意於朕,反而先向守將去函聲稱詢問平朔將軍之意。」南容澈將手中函件順手擲在御案上,又向凌霜問道:「愛卿以為,這是何用意?」
「無非是意圖使君臣相猜,以行間離。」凌霜陳言坦率,毫不迴避南容澈可能會有的其他疑慮:「即使此函未曾送達京城,陛下不日也會得此消息。不過守將蕭成本該將此事直呈陛下,今其徑直呈至臣所,實非所宜。」
南容澈見凌霜竟如此敏銳警醒,便又和顏說道:」愛卿言重了。蕭成是你的副將,他此舉正可見其忠直,亦可知愛卿選將用人之明。朕若因此小節怪罪,豈不成了狹隘之君?難道朕在你心中,便這樣小氣?」
「自然不是。」凌霜從容回道:「只是臣本當守分自律。」
「朕倒不介意你恃寵而驕。」南容澈寵溺地看著凌霜,以滿含信任的語氣說道:「扶朔新君既然聲言只想求得你的意見,此事便由愛卿你來處置。」於是將密函收入信封,交回到凌霜手上:「朕且等著看這扶朔新君能有什麼新花樣兒。」
凌霜領命離宮。方出宮門,便看到襄國公府的車駕,本以為是晏麒,正要走上前去說話,卻見晏姈姝從車上下來。
「姝姐。」凌霜站定腳步向著晏姈姝頷首以示問候,因與她偶然相遇並沒有什麼話說,打過招呼便準備離去。
「凌霜妹妹這是去見陛下了?」晏姈姝含笑走過來,態度可算得親切,而說話的口吻聽起來卻別有意味:「連休沐的日子也不肯閒著麼?」
凌霜聽了只是淺淺一笑,說道:「我正有要事待辦,不便在此和姝姐多敘,想來姝姐也要去陪太后說話,我們各自請便吧。」
「我倒並不是為了陪太后說話才來的,」晏姈姝見凌霜抬步要去,又刻意解釋道:「妹妹你也知道,陛下將那些珍品水蓮盡皆交給了我,所以我以後免不了日日都要進宮照料了。」
「如此願姝姐從中得趣。」凌霜不失禮貌地回了這一句,便轉身向自己的坐騎喚道:「白練!」宮門一旁的白馬應聲走過來,凌霜踏鐙躍馬,一徑揚長而去了。
晏姈姝看著一人一騎遠去的背影,不免心中忿忿,咬牙哼道:「我且看你這副清高自傲的架勢能擺多久。」
而此時在宣政殿中,南容澈正接過小筍遞上來的物件兒,托在掌中賞看了一番,輕聲吟出繡在上面的詩句:「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吟罷問道:「哪裡拾到的?」
「就在這殿門口兒,今日這殿中並沒別人來過,定是將軍遺落的了。」小筍笑說道:「想不到將軍不但英姿颯爽,還這般心靈手巧,真真是慧外秀中,傾絕天下!」
南容澈眉間眼底儘是笑意,斜向小筍,打趣道:「你這是把自己知道的好詞兒一口氣都說出來了吧?」
小筍見聖心愉悅,說話更加起興:「小筍子會的詞兒多著呢,陛下若喜歡聽,我再多說幾個。」
「罷了,你還是留待日後說給皇后去聽吧。」南容澈饒有興致地看著手中的物件兒,口中道:「凌霜真是時時都能給朕驚喜啊。這繡字的形體也破獨特,不同於她慣常的筆跡。」
小筍並不很懂筆體的學問,便就其上所繡的花色附和道:「將軍隨身帶著這刺繡的白梅,陛下您心裡想著那御苑中的紅梅,這就是那詩里說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了吧?」
「怎麼哪兒都有你的話!」南容澈抬手含笑在小筍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又道:「說來朕有幾日沒到御苑去了,走,陪朕瞧瞧去。」
小筍答應著跟著主君出了宣政殿,正往御苑那邊走,不巧半路卻碰見了晏姈姝。
晏姈姝素日鮮少有機會接近南容澈,今日竟如此便捷得以巧遇,心中自喜,忙迎上來拜見:「陛下萬安,臣女正要前往慶天殿侍花,陛下若得空,可有雅興一同前去觀賞?」
見主君無意答話,小筍便適時地在旁說道:「真不巧啊晏小姐,陛下正不得空呢!」
晏姈姝被如此直接地拒絕,如同迎面受了一盆冷水,悻悻然低下頭去,而當看到南容澈拿在手中的物件兒時,不禁眸色一亮,一眼便認出那是她前時親自送到凌霜手上的暖袋兒。於是故作詫異地說道:「想不到凌霜妹妹竟將別人送給她的禮物轉贈陛下了。」
「你認得此物?」南容澈因知凌霜與晏姈姝並不常相往來,不意連自己未曾見過的東西她倒認得,不免有此一問。
「如何不認得?這是我親自送去給凌霜妹妹的呢。」晏姈姝依舊含笑說道。
南容澈雙眉一挑,不無疑慮地看著她,又問道:「這麼說,此物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