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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宿自己有考量,他本身不是什麼有才幹的人,在這僧錄司右闡教的官位上呆了有十幾年,他這個年紀的人大多都能往上走幾個品階,只有他在原地踏步,去年他本來都能升一階了,卻又被打了回去,又因著沈清煙的緣故,那些個巴結三皇子的官都明里暗裡的排擠打壓他,他這才厚著臉皮去討好三皇子,但也沒料到聖人厭惡朝官與皇子來往。
他到底不甘心就這麼丟了官。
他望著沈清煙,若她真跟小公爺斷了袖,小公爺那等身份,何愁不能讓她再入科考,他這個父親說不定也能沾光,官復原職。
雖說把兒子送給小公爺有些不地道,但等沈清煙做了官,他也能重回官場,也不會有人敢說什麼。
英雄不問出處,只要她爭氣,自有她的前程在,以後再給她娶妻生子,不就能堵住悠悠眾口。
「煙哥兒娶妻不牢母親費心,母親還是操心好潯哥兒吧,兒子現在更好奇到底是誰往外透露了煙哥兒的出身,他姨娘以前是外室沒幾人知道,怎就鬧的人盡皆知了,這兒子得查清楚,」沈宿正聲道。
正經說起來,也就永康伯府里的幾位主子知道沈清煙的出身來歷,這謠言必然是從府里出去的。
沈清煙被這話點醒,她是外室子除了家裡就只有顧明淵知道,她父親和三皇子走近,顧明淵卻是太子殿下的人,這次父親失了官職,是顧明淵提前知會她的,那她被傳外室子,是不是有他的手筆?
她確實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那晚被太子殿下用女裝摺辱他沒有出面制止,她就應該記著,無論她是贗品,還是顧明淵斷袖。
她都只是個可以任他玩弄的小人物。
他從來只享受著踐踏她的快樂。
老太太捶捶腰,臉上的笑發冷,起身道,「隨你吧。」
宗祠里只剩了沈宿和沈清煙。
沈宿連連嘆氣,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看她疼的搖搖欲墜,讓她坐到椅子上,沈宿面上陰冷,「你即是跟了小公爺,便好生伺候他,哪日能哄的他給你鋪官路,也算是你的造化。」
沈清煙眼淚滑落,他們果然是父子,都想著靠攀附,哪怕賣了自己,也能把這副可恥的嘴臉表現的正義凜然。
沈清煙挨了頓打,慶俞和掃墨卻在當日離開了永康伯府。
沈清煙有兩日睡不好吃不下,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顧明淵也許不願要她了。
她呆在府里,隨時會被沈宿再送給別的什麼達官顯貴。
但她好像只能坐以待斃。
直到童試開考那一日,徐遠昭來永康伯府探望沈清煙。
下著小雨,沈清煙靠著引枕,眼望著院裡地面積水,徐遠昭手撐著傘慢步沿石階上了屋檐,雨傘微抬,他那張溫潤的臉孔落在沈清煙眼底成了這院中唯一能動的活景。
他看到沈清煙,先笑起來,「小表弟怎麼看起來像不認識我了?」
他的小廝把帶來的禮送給雪茗,雪茗拎起來才知道有多重,忙將徐遠昭引進門。
徐遠昭就近坐到凳子上,瞧了瞧沈清煙,發覺她面色蒼白,人消瘦了些,看起來比一年前要木訥的多,但仍漂亮的奪人眼球。
「小表弟可是因為不能科考而傷感?」他輕聲問道。
沈清煙搖了下頭,悶悶道,「難為徐世子來看我。」
便不願說其他了,徐遠昭也是太子殿下的人,縱使那一晚他沒有嘲笑她,她面對他也有所提防。
徐遠昭淺笑一下,「我是私底下來看小表弟,不曾跟太子殿下說過,你別怕。」
沈清煙眼睫抬起來看他,他面上真誠,不似作偽,沈清煙心底的難過逐漸放大,徐遠昭這個跟她不熟的人都知道來看她,顧明淵卻把她冷落在這裡,連慶俞和掃墨也走了。
恨不得立刻跟她撇清關係。
沈清煙擠出來笑,「不怕的,謝謝徐世子。」
徐遠昭往屋裡看了一周,這屋子不算大,倒有幾分冷清,不像是人常住的屋子。
「我聽說了那些謠言,不過是無稽之談,小表弟別放心上。」
沈清煙嗯了嗯,又猶疑著,「外面都、都傳我是斷袖,徐世子不怕被我帶壞了名聲嗎?」
徐遠昭發笑,「這有什麼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說小表弟也沒做過這些事,不都是別人造的遙?」
他著實善解人意,說出來的話很叫人舒服,如果是顧明淵,他指不定就任她自怨自艾,她就像個物件兒,他想不要她就不要她。
沈清煙點了下頭,眼睛裡酸澀,「也不會有人信。」
「我信小表弟,」徐遠昭柔聲道。
沈清煙滯住,驀地沒控住淚淌出來,她慌忙用手擦,不其然面前遞了帕子,沈清煙沒有抬頭看人,伸手接了帕子,一點點的擦著臉。
這是徐遠昭第三次給她遞帕子,每一次都是在她傷心無助的時候出現的。
「小表弟不必難過,京里人不過是一時說笑,過了就忘了,再說小表弟若是斷袖,景略還能留你在身邊,除非他也是斷袖,」徐遠昭安慰她。
沈清煙內心想,顧明淵不僅是斷袖,她還被迫給他玩兒呢,這種事說出去都沒人信,他們只會說她不ᴶˢᴳᴮᴮ要臉皮跟自己的先生不清不楚,不會把顧明淵說成什麼樣。
誰叫他在京里的名望向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