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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煙納悶了點,心想著可能是拂東姐姐自個兒藏著事,便在顧明淵教她功課時,隨口問了一句。
顧明淵竟像未聽到般,指導她做好功課。
沈清煙再是個心大的,也感到他有些疏離,但她已習慣了親近他,本能將這份疏離給忽略了,眼見他要起身走,伸著指頭揪住他衣袖,眼巴巴的道,「表兄,學堂准我們中秋回府,有兩日假,到時我就不能來靜水居了。」
顧明淵低眸看過她,在她眼底看到了念念不舍,她已越發的粘纏,他應該呵斥她,但終歸默了,自她手裡拽過衣袖,嗯一聲算作答覆。
沈清煙關注他的神態,不冷不熱,並未因她不來靜水居面上情緒有起伏,她不免失望,待一細想,不過是家去兩日,又不是生死隔離。
顧明淵挪坐到珊瑚圓椅上看公文。
室內燭火搖曳,顯映出來,沈清煙跟著起來,坐到他身邊,手支著下腮,衣袖滑落,露一截皓腕出來,問著顧明淵,「表兄休沐嗎?」
顧明淵微偏頭,長眸斜著她,視線里她懶散的歪著身,看得出體態纖秀柔軟,但坐姿著實不正,像沒了骨頭般需要旁物支撐。
顧明淵還是回答了她,「休一日。」
「那我在家中呆一日,後面來靜水居陪表兄,」沈清煙自作主張道,她姨娘懷孕了,只能將養著,她不敢打攪她,父親又嚴苛,她在家中兩日少不得要挨他說,還不如早早回學堂,在靜水居多自在。
顧明淵按住手裡的公文,淡淡道,「你該回去了。」
沈清煙奧一聲,悶悶的望他,也沒得來他一眼,只得出了隔房,往前走了小半截路,鬼使神差的,她忽然轉過步子,進到顧明淵的臥室,在那金漆雕花衣架上見到了顧明淵的官服,緋紅顯貴,旁邊掛著腰帶,上邊兒綴著個黑金雲紋扇套。
卻不是她送的那一個。
沈清煙腦袋嗡的一木,她調頭走回了隔房,輕推開門,立在門邊問顧明淵,「表兄,我送你的扇套呢?」
顧明淵沒抬頭,「收起來了。」
沈清煙啊著聲,心底找了個藉口,顧明淵是捨不得拿出來戴,珍藏起來也很好。
她輕輕合上門,踱步走了,房內顧明淵隔著窗望她,背影清瘦,腰細肩窄體薄,和慶俞走一起,都不及慶俞高,倒是規矩了些,沒和慶俞有過多觸碰。
沈清煙路上跟慶俞悄悄打聽過,顧明淵中秋休沐那日,永安侯世子徐遠昭遞了請柬來,邀他去會茗居品茶。
那就是有應酬了,怪不得他不說呢。
沈清煙便沒顧慮的離開了。
至中秋,沈清煙回了伯爵府。
自上回見柳姨娘,這次再看人,屬實瘦了一大圈,柳姨娘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蠟黃,沈清煙杵床前不敢碰她。
「我懷你的時候,頭三個月也這麼遭罪,你在我肚子裡折騰來折騰去,後頭就乖了,」柳姨娘不在意的笑道。
沈清煙點點頭,憂心忡忡道,「姨娘,不然就不要它了,我一輩子是男人,父親也發現不到的,父親要給我議親,我不願意他總不能逼我。」
柳姨娘抿嘴笑笑,「傻話。」
「……我要是男人就好了,」是男人姨娘就不用受苦了。
柳姨娘摸她的頭,輕聲道,「男人有什麼好的。」
她止住話,又轉了話頭,叮囑她,「你如今有小公爺照應,我不擔心,只你好生跟著他,他是貴人,你以後的夫君、你自己都得仰仗他,斷不可把他得罪了。」
沈清煙便笑道,「姨娘放心,表兄待我很好。」
柳姨娘勉強定心,自枕頭下摸出一塊玉珏給她,讓她收好。
那塊玉珏,通身剔透瑩潤,一看就知道是塊好玉,她姨娘不受寵,手頭也沒什麼好物,也就是她有顧明淵做先生後,父親才來姨娘院子,這才得了塊玉珏,就要給她。
姨娘總是最疼她的。
沈清煙將玉珏塞香囊里,尋思著回頭讓雪生給她打個絡子掛腰上,哪兒都帶著。
片晌屋門打開,進來個長臉水蛇腰的丫鬟,手裡端著熱騰騰的藥近床前,陪著笑道,「六少爺,您趕緊起身,柳姨娘該喝藥了。」
沈清煙瞧著柳姨娘,柳姨娘笑道,「老太太怕我跟前的人伺候不盡心,特地將水珠姑娘撥給了我,你沒甚事就回去歇歇,姨娘這裡不留你了。」
沈清煙想說祖母對她們不好,這個丫鬟指定也不會真心對她,可是柳姨娘暗示她離開,她只能離開。
——
到底是中秋節,府里設了中秋宴,熱鬧了一天。
到晚間才歇,那秋月還總在沈清煙面前搔首弄姿,被她數落了一頓趕走。
快歇下時,窗戶門被拉開,探進來沈澤的腦袋,「六弟,這就睡了,四哥哥帶你出門找樂子去?」
沈清煙叫他話引起了興致,從床上翹起來道,「四哥哥帶我找什麼樂子?」
沈澤招呼她出來,說兩句奉承話,「也不是什麼樂子,只我有幾個朋友,都知道咱們府里你最出息,想跟你認識認識,見識一下你的風采。」
沈清煙耳根子軟,誰要是誇她兩句,她就覺著別人好,沈澤先前害她被顧明淵冷落,但細想想他也是孝順,沒什麼錯的。
「我不去酒樓的,」自那次在酒樓差點被顧明禎占了便宜後,她就對酒樓發怵。